第 160 章 医者不自医(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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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冷风呼啸,草木皆兵,等了半晌,毫无动静。
“怎么还没来?”乔灵珊道:“宿师兄,你确定吗?”
她话音落下,云闲就道:“来了!”
这下,是真的来了。漆黑如墨的寂静夜色中,陡然出现几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不得不说,真的一眼就能认出来是灵虚门的,也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毫无品味。
面具粗制滥造,奇丑无比,还有手腕上的骷髅头手串,以及胸前的手骨项链。若都是真的死人骨头,那还能说得上几分诡谲,可一看就是那种雕出来骗小孩的道具,就让他们显得有几分憨态可掬了。
几个黑衣人蹑手蹑脚,藏头露尾,动作之猥琐程度惨不忍睹,就这么探头探脑半天,才窸窸窣窣起来:
“老大,这里面真的有尸体啊?”
“有。绝对有。你看那个葬仪,摆在那么隐秘的地方,不就是不想告诉别人这里有人死了?只是棋差一招,这般拙劣的伪装,瞬间便被我一眼识破。”
“……老大,好像没有伪装啊。就是摆在墙角而已。”
“闭嘴!你懂什么!长老不都告诉我们了,这附近有尸体吗?”
云闲睁眼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口中的长老到底在哪里,宿迟跟读了心似的,传音道:“手上。”
云闲再定睛一看,说话那人的手上捧着八分之一块头盖骨做成的小碗,顿时:“……”
当灵虚门的长老啊掌门的,实在是很有风险的一个职业。真是鞠躬尽瘁,死也不能后已啊。
“风烨吃下的那颗闭气丹效力是五个时辰。”薛灵秀传音道:“在天亮之前,要找到他们老巢。”
云闲道:“收到。”
乔灵珊:“1。”
“……”云闲狂汗:“灵珊!你学我打手势就算了,1不能随便乱学啊!”
说话间,那几个黑衣人便长驱直入。不得不说,他们武斗实力不知几何,按照能被薛灵秀按在地上摩擦的程度(薛灵秀言)来算,应
该是算不得多么高强了。但撬锁和解阵法能力倒是很强,看上去是专精术法那一块的。
才转眼几瞬,几人便像耗子偷油那般,鬼鬼祟祟地将盖着白布的风烨给挪了出来,飞奔而走。
云闲道:“跟上!”
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一行人潜行在灵虚门几人身后,一路绕过街坊小巷,往偏僻的城郊之处走了又走。看来这群人当真是谨慎,竟然把宗门入口设置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但谁也没料到,几人奔着奔着,临到门前,竟然突然停下来了,犹疑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众人心中一惊。
难道,被发现了?!
“是啊。”灵虚门一人道:“今天搬的这个,是拿去交给谁比较好?你们想清楚了吗?”
“还没有。难怪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那人开朗道:“那就现在想吧!”
众人:“……”
真是想太多了。
“果然,还是交给军师吧。之前不是说,要多孝敬孝敬他们吗?”
“是这样说过没错,可最近,军师和掌门的关系好差。不然还是给掌门吧,我担心掌门恼火,把我们头盖骨全掀了。”
“前几天的收获都给了掌门,今晚刚走的时候,军师还在敲打我呢……”
“军师没杀过人,掌门会杀人啊!”
两方人马僵持不下,似乎哪边都有道理。而不到片刻,就像这突如其来的争执一般,几人也突如其来地达成了共识:
“那就这样,大家各退一步。”那人继续开朗道:“一人切一半走,如何?左右分,这样公平呀。”
“如此甚好!来,大家一起切,赶紧!”
云闲:“!!!不可啊——”
事出突然,众人总不可能真让风烨变成风火华,这样琴坊掌门会提琴来拼命的,只能当场暴露身形,云闲道:“放开他!”
那灵虚门人被吓得大叫一声,风烨摔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他道:“你你你你们是变态吗?!大晚上尾随!!!”
“偷尸体的人说这些?!”薛灵秀抽扇,道:“准备好灵石没有?一人五千。”
“啊啊啊啊啊!!”灵虚门弟子一哄而散:“快跑快跑!!打不过!!!”
看来逃跑经验也是异常丰富,一下子便四散开来,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跑去。宿迟一道剑气扫过,将绝大部分都赶羊似的圈在了剑招里,他们眼看逃跑未及,抽出随身携带的死人骨头,喊道:“速来助我!!!”
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几个腐烂到不能再腐烂的人体,还有蛆虫游动,祁执业看着,青筋跳动,显然是被恶心的不行。
乔灵珊道:“幸好风烨没醒……不然一个月不要吃饭了!”
云闲道:“薛兄!”
“何事?”薛灵秀道:“最左边这具应该最强,观其腐烂程度,死了应当有五月有余了,开始白骨化。看骨盆,是个男子,三十岁上下。”
“别惦
记你那职业病了!!”云闲大声道:“风烨还在地上,麻烦去保护一下,脸被踩了十几下了都!!”
薛灵秀:“……”
武斗现场异常激烈,灵虚门也是贯彻了自上而下的门风,强,是不怎么强的。恶心人,是相当恶心的。众人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门派,一时之间竟有些左支右绌,有一个漏网之鱼眼神一转,抓到机会,便要钻进阵法之中,祁执业离得最近,当即神色一凛,紧跟着一起消失在阵法里!
半柱香后,尸体落地为安,几个灵虚门人鼻青脸肿,被绑在一起,为了防止他们再召唤这些,云闲还将他们背手压好,看起来姿势有点诡异。
“那人去哪里了?”薛灵秀道:“我想你们知道我是谁。不怕死,总怕疼吧?”
“薛四少说的什么话,我也怕死啊。”那人道:“他,他们应当是进了门内……一起进去的,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地面上有很多阵法,除非灵虚门人,或者带着一个星衍宗弟子,不然是绝对解不开的……”
“若是触发了阵法,被掌门发现,那就真的完了!”
“……”
天旋地转,祁执业落在地面上,一个手刀便将面前的人劈晕。
周围实在阴森,烛光也是绿的,寂静无声,四处都是陈年白骨。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偏了偏头,垂眼看地面。
眼前的地面上用血色绘着不少隐隐发光的阵法,每一个都异常强大,祁执业很没秃驴道德地将那人丢过去,落地瞬间,触发阵法,几道淬毒寒锋射来,在那人面前停下。
灵虚门弟子身上有印记。
他没有。
而现在,肉眼可见的地面处密密麻麻画着阵法,寸步难行,触发一个,便是连着一堆。
祁执业金眸沉思片刻,足尖一点,跃上房梁。
房梁上面都是灰尘,一个阵法都没有。
祁执业:“……”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聪慧过,但为什么……
贴着房梁,他快速向尸气散发源头奔去,一边前进,一边将自己的饰品逐一摘下,攥入掌心,收进储物戒,长袍撕开,袖子挽上。
抵达目的地时,祁执业身上已是一件妨碍打架的东西都没有了。
眼前是一口巨大的锅,滚水翻腾,散发着极为难闻的臭气。
有几个身着灵虚门服的小修,正站在梯子上费力拿着大勺搅拌——那勺都快比他整个上半身都大了!一边搅动,一边还问:“师姐,这样够了吗?”
被他叫师姐的闻言过来,头凑在锅边看了一眼,道:“不行!你看,这都还没熬出浮漂,不达标,不达标!”
祁执业不太想知道他们到底在熬什么东西。
他悄无声息地伏在房梁之上,那头小门中却缓缓走出了个令他意料不到的人物。
“军师!”那两人行礼,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嗯。”那人道:“我有事。”
此人面上敷着
面具,严丝合缝地只露出一双眼睛,头发也包裹的严严实实,一根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凭心而论,若是只看面部,祁执业绝对认不出来这个被称作“军师”之人到底是哪位。
如果他底下不是只穿着一条兜裆布的话。
晃啊晃。
祁执业再一次沉默了:“……”
除了四方大战里那个牛白叶,谁会这样穿啊?!!脑有缺损吗?!!
果不其然,下一刻,媚烟柳也缓缓步出了,一步三扭,一来便嫌道:“怎么又在熬?恶心死了。”
那两人低着头不说话。
“带我去见你们掌门。”媚烟柳喝道:“现在妙手门早就发现你们在偷尸体,一界大宗,底蕴是你们可想象?真以为搭上了……就可以全身而退吗?!愚蠢!”
熬汤之人道:“可我若是不熬,掌门就要把我也丢下去。”
听到这里,祁执业差不多已明白了。
他不欲打草惊蛇,只悄无声息地按照原路返回,准备先出灵虚门,告知众人所见。
但就在临出门一刻,祁执业耳后瞬间传来呼啸风声,他神色一戾,一拳回击,将那紫色光华打退!
但退,有时只为进。
就在这空隙一瞬,神秘敌手缠斗而上,祁执业发觉伊并不想制造声响,于是两人就在这房梁之上周旋,无声打斗,转瞬间已过百招!
劲力极重,带着诡谲黑气,祁执业沉眼,刻意敞开空门,要以一掌换一拳,怎料那人掌心即将触到胸口,陡然变掌为拳,看似声势浩大,却只是一拳打到祁执业唇角,咬破了嘴唇。
祁执业退后半步,指节将血迹拭掉。
尘埃中,那人终于现出身影。
黑发紫衣,眼如寒潭,祁执业皱眉道:“即墨姝。”
“只有你在?”即墨姝也皱眉,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祁执业道:“这不重要。你在这里做什么?灵虚门和魔教又有关系?”
即墨姝冷道:“明知故问。若是没关系,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别看后面了,云闲不在。”祁执业戾声道:“我问的是,灵虚门和魔教是什么关系,你如今又和魔教是什么关系!”
一瞬寂静。
“什么关系?”即墨姝反笑道:“我真不知你是不是在北界被冻坏了脑子。众人皆知我是魔教圣女,要我为你温习一遍么?”
“你又知道我们去北界了?掩掩藏藏鬼鬼祟祟,跟了多久?又为何不敢现身?”祁执业道:“那两封将我们引来南界的书信,和被盗走的尸体,是你所为吧。”
阔别多日,修为倒是大涨。
即墨姝并不言语。
“看来,你到南界也并没有多久。”祁执业道:“我会将此事告知云闲。”
“别告诉她。”即墨姝道:“是我做的。……罢了。反正总会知道。无所谓了。”
祁执业:“为何?”
即墨
姝道:“…到时你们便会知道。”
“不需到时,我问的是现在。”祁执业回身,道:“我不想怀疑你。”
即墨姝:“你们的想法,对我来说很重要么?”
祁执业:“若是不重要,你又何必到这里来说这些废话!”
即墨姝:“……”
“罢了。”她神色阴晴不定,最后才道:“为什么是你?除了云闲任何一个人,都比你好。薛灵秀呢?灵珊在哪?都在外面?”
祁执业:“你要说什么就说,难道还要我猜?我没那么多耐心。”
“你以为我很有耐心?死秃驴!!”
“你骂谁秃驴!”
“罢了。”即墨姝骂完秃驴后,心情似乎畅快了些,她指尖微蜷,道:“不管如何,我只要你们信我一件事。”
祁执业:“何事?”
“除非万不得已。”即墨姝一顿,轻声道:“我不会伤害她的。”
没说是哪个“她”,但祁执业明白。
祁执业:“若是有万不得已,你便要伤害她?”
“如果有万不得已……”即墨姝咬紧牙关,道:“那也,绝不是我自发的!我只想你们明白这一点…只有这个!”
看来真如她所言,她只讲这一句话。
讲完便拂袖而去,消失在半空的尘埃中。
重回寂静。
祁执业面沉如水,回到灵虚门入口,正打算迈出之时,突然一顿。
“只说这句,那直接说不就好了?”他一摸唇角,更是莫名其妙:“为什么非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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