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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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节过后,皇室的车队终是行至雪山脚下。

    彼时正是一年内最寒冷的时节。

    雪山上漫山遍野的银白,积雪厚得能没过人的小腿。

    皇室无法上山,唯有暂且在山脚下停留两日,好让随行的侍卫与宫人们去清理出一条道路。

    这两日里清净无事,倒是宁懿觉得百无聊赖,给李羡鱼下了拜帖,让她来自己临时的住处,同时也顺道邀上了雅善。

    李羡鱼清晨便出门,往宁懿皇姐的住处走。

    彼时雪落霏霏,霜冷风寒。

    李羡鱼便将自己裹得格外严实。

    穿厚实的狐裘,戴雪白的兔毛围领,素白的小手藏在镶着毛边的袖笼里,手里还捧着只烧得热热的珐琅手炉。

    这才得以暂且将雪山上的寒气压下。

    临渊跟随在她的身畔。素日里持剑的手今日执伞,为她挡去吹来的风雪。

    他一直将她带到宁懿的帐外。

    而候在帐前的执霜随之上前行礼,迎李羡鱼进去。

    帐篷是临时搭建而成,帐内的空间并不算宽敞,便也未设屏风。

    随着帐帘撩起,寒风卷入,其中对坐饮茶的两名公主便也随之抬起眼来。

    宁懿依旧是素日里的打扮。

    玄狐大氅底下穿着织金锦裙,面上妆容精致,眼尾斜红微挑,神态慵然。

    而坐在她对侧的雅善打扮素净,面上未曾上妆。

    但从气色来看,却比往日里要好上许多。常年苍白的唇上,竟隐隐有了些血色。

    李羡鱼向两人福身一礼,步履轻盈地走过去,在雅善皇姐身畔坐落。

    她望着雅善似有好转的面色,清澈的杏花眸里笑意铺开:“皇姐近日里的身子可是好些了?气色也格外的好。”

    雅善徐徐垂下眼帘,语声轻轻:“也许,是最近的药好吧。”

    羌无给的药确实好用。

    虽是以透支根本来换取暂且好转的重药。

    但对一生缠绵病榻的她而言,终究也是值得的。

    李羡鱼并不知她心中所想。

    她杏眸微弯,还想问问是哪位太医开的药。

    宁懿却已挑起黛眉。

    她拿尾指上的护甲轻击李羡鱼面前的案几,冷哂道:“小兔子,今日分明是来本宫的帐里。怎么,却当做瞧不见本宫?”

    李羡鱼心情颇好,闻言便也只是弯眉道:“嘉宁进来的时候,便与皇姐行过礼了。”

    宁懿嗤笑了声。指尖轻抬,示意执霜递给她一盏新煮好的姜茶。

    李羡鱼抬手接过,还未来得及谢过皇姐,却见白绒绒的一物顺着宁懿皇姐的裙裾蹿上来,窝在她的臂弯里探出头来,拿一双黑豆似的眼睛盯着她。

    李羡鱼微讶:“皇姐将雪貂带来了?”

    宁懿信手抚了抚雪貂柔顺的皮毛,漫不经心道:“雪貂本就属于雪山。又不畏寒。本宫便将它带着,权

    当是个消遣。”

    李羡鱼轻应了声,又忍不住问道:“可它今日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她不解道:“我又没将小棉花带来。”

    宁懿似笑非笑:“谁知道呢?兴许,是想吃兔子了吧。”

    李羡鱼听出皇姐话里揶揄的意味。

    她可不想被皇姐戏弄。

    便轻扇了扇羽睫,将茶盏递到唇畔,借着喝姜茶的功夫,将这个话茬止住。

    姜茶熬得很浓,入口微微有些辛辣。

    半盏下去,便将方才自风雪中走来的寒意驱散。

    宁懿也将雪貂放下,让执霜端了点心过来,又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们说话。

    一壶姜茶很快饮尽。

    雅善身子不济,先行告辞。

    李羡鱼与宁懿皇姐打了会双陆,见外间的雪落愈急,担忧一会儿回去的路会不好走,便也起身告辞。

    宁懿也懒得留她,只让执霜送她出去。

    帐帘卷起。

    李羡鱼提裙迈过帐坎,羽睫轻抬,便望见了在帐外等她的少年。

    他在雪地里持伞等她。

    玄衣墨发,身姿英挺,似和卓雪山上永不枯败的雪松。

    “临渊。”

    李羡鱼弯眉,轻轻唤了声。

    临渊应声,抬步行至她的身畔,将手中的玉骨伞倾向她。

    “公主现在可是要回去?”

    李羡鱼轻点了点头,正想跟他往回,却听身后嘶嘶两声。

    紧接着,垂落的帐帘掀起一角,宁懿皇姐豢养的雪貂蹿出帐来,前爪伏地,对着临渊龇牙咧嘴,模样极为凶狠。

    像是随时都要扑上来,狠狠咬他一口。

    李羡鱼微讶,下意识地道:“临渊,它好像不大喜欢你……”

    她的话音未落,雪貂便在地上一个借力,猛地扑向临渊。

    临渊早有准备。

    他抬手抓住雪貂柔软的后颈皮,见它似想拧过身来咬人,便一抬手,将它丢到远处的雪地里。

    雪貂大头朝下,一头扎进厚实的积雪。

    再爬出来的时候,身上柔顺的毛发都炸起,看起来极为愤怒。

    临渊并不理会。

    他抬步带着李羡鱼往回,淡声与她解释这只雪貂的反应:“它几次三番来公主的披香殿,想咬公主的兔子。都被臣丢了出去。”

    他说着,顺势抬手将扑来的雪貂又丢回去一次,语声淡淡:“这畜牲应当是有些记仇。”

    记仇吗?

    李羡鱼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看那只愤怒的雪貂。

    旋即也不得不承认,它看起来的确是想伺机咬临渊一口的模样。

    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眼见着它还想扑来,李羡鱼便匆匆抬步,拉着临渊离开。

    好让它少被丢回去几次。

    直至走到那只雪貂看不见的地方,李羡鱼便也徐徐放缓了步子,望着远

    处皑皑的和卓雪山莞尔:“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和卓雪山。第一次看见那么大的雪。”

    她有些感叹:“玥京城里便不会落这样大的雪。至多也就是薄薄的一层,隔日便化了。便是想堆个雪人,都堆不起来。”

    临渊似是想起了什么。

    他淡淡垂眼,对李羡鱼道:“臣的故国每年冬日都会落雪。雪厚时,亦能没过靴面。”

    李羡鱼很少听临渊提起有关他身世的事来。

    闻言便轻轻抬眸望向他,眸底微带好奇。

    临渊却没再说下去。

    他只是问李羡鱼:“公主想堆个雪人吗?”

    “在回到玥京城之前。”

    李羡鱼眸光轻亮,立时答应下来。

    周遭的雪积得很厚,堆一个雪人并不费力。

    不到一盏茶的光景,李羡鱼便将雪球滚起。

    临渊却没滚他的那份。

    而是给李羡鱼的雪球添上了尾巴与耳朵,做成了兔子模样。

    李羡鱼垂眸望去,见眼前的雪兔莹白一团。

    长耳短尾,玲珑可爱,倒真有几分像她养的小棉花。

    李羡鱼嫣然而笑,围着跟前的雪兔绕了圈,对临渊道:“好像还差一双红眼睛。”

    她伸手去攥临渊的袖缘:“我们回住处找两个红色的果子过来。”

    她的语声未落,便见临渊蓦地抬眼,眸光锐利地看向她身后的来人。

    李羡鱼顺着他的视线回过身去。

    见茫茫雪野中,羌无戴着铁面信步而来。

    他并未打伞,发上与衣袍上都覆了一层薄雪,在这般落雪的冬日里,看着格外的寒冷。

    羌无却似并不在意。

    依旧是如常对李羡鱼行礼,沙哑的语声里微带笑意:“公主,上山的道路已经清好。陛下有令,正午过后,即刻启程,至雪山封禅。”

    李羡鱼轻愣。

    旋即便也将给兔子点眼睛的事情暂且放下,乖巧点头道:“我这便回去准备。”

    她说着,又略微有些好奇:“今日皇兄身边的宦官与长随不在吗?怎么是司正亲自过来传令。”

    羌无伸手掸去自己衣袖上的落雪,仪态从容而闲雅:“臣并非是奉命而来。不过是将刚得知的消息转告给公主罢了。一刻钟后,应当还会有宦官来与公主传令。”

    李羡鱼略有不解。

    她想了想,便又轻声问道:“司正这是让我回去早做准备吗?”

    羌无笑了笑:“不过是臣想来罢了。毕竟,这也是臣最后一次向公主传令。”

    他嗓音沙哑地道:“臣为天家服役二十余年。如今,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李羡鱼愈发讶然。

    还未启唇,便见羌无长指抬起,信手解下腰间的匕首递向她:“这柄匕首,可以留给公主做个纪念。”

    他笑着道:“是臣家乡的习俗。也可当做是公主替臣带回紫玉笛的谢礼。”

    羌无的话音未落,李羡鱼便觉眼前的光影微暗。()

    是临渊侧身挡在她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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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眸光凌厉地看向羌无,厉声拒绝:“不必。”

    临渊握紧李羡鱼的素手,提醒她不要去接,语声微寒:“何处的习俗,会送人这等沾过血的凶器?”

    李羡鱼心口微跳。

    她不安地从临渊身后探出头来,看了看羌无手里那柄匕首。

    微微出鞘的匕面光亮,是常年打磨而成的锋利。但刀鞘与握把处却已留有许多磨损过的痕迹。

    看着,像是经年的旧物。

    以羌无的身份来想,应当、应当确实是沾过不少人血的吧。

    李羡鱼愈不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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