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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低头时,睫毛低垂下来。

    那其实是很血腥的一夜。

    蛰伏多年的反扑,总是残酷而无情。胜败乃兵家常事,然而对于那个位置来说,机会只有一次。

    曾不可一世,弑父弑兄的男人也会被安逸消磨斗志,变得一无是处,他的惶恐与不甘令这最后一战显得可笑,困兽死于自己牢狱。

    梁明帝扶着金銮殿的龙椅,望着他们的目光愤怒而不可置信:“你们、你们你竟然背叛朕!”

    宁王微笑,严胥冷漠,殿外刀剑兵戈声不绝,而他拭去满脸的血,眼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阴戾疯狂。

    “陛下,”他平静道,“五年前皇家夜宴,你欠我的那一剑,是时候该还了。”

    这世上,各人有各人恩仇。

    宁王背负父兄被害之仇,他背负母亲外祖一家血债之仇,就连梁明帝自己,临死最后一刻,也认为当初弑父弑兄之举,不过起于先皇不均不公之仇。

    有人为仇,有人为恩,还有人为情。

    情。

    屋子里,暖色灯火照着年轻人俊秀的脸,他玄色锦衣上银质刺绣在灯色下泛出耀眼光泽,那点光亮却把身形勾勒出一种岑寂的寥落。

    严胥为情,所以严胥死了。

    他是为救萧逐风而死,也是故意为之。

    新皇上位,殿前司与枢密院往日关系到如今,难免被人拿来口舌。纵然新皇不提,朝中流言也不会善罢甘休,会使殿前司的他与萧逐风难做。

    严胥替萧逐风挡了一剑。

    “老师!”他转身护在严胥身前,眼眶一涩。

    从来对他们没有好脸色的男人躺在萧逐风怀中,眼角疤痕在最后似乎都柔和下来,他伸手,颤抖着在二人脑袋上弹了一下,如少时每次训练后的不满。

    “不要这副神情,难看死了,把脸转过去。”他骂着,语调却很轻,不复往日中气十足。

    “让我歇会儿,别吵我。”

    “老师!”萧逐风沾满了血的手颤抖,“我去找大夫,撑住!”

    严胥却看向远处。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他躺在萧逐风怀里,微笑着垂下了头,渐渐没了声息。

    裴云暎恍惚一瞬。

    严胥并无婚配,一生无子,仅收两徒。而他与裴家自当年恩断情绝,严胥更肖他父。

    丧父之苦,痛不欲生。

    因其这份痛楚,以至于裴家的消亡,他竟并无多大感觉,好似作壁上观的局外人。

    或许,他本就是这样冷漠的混蛋。

    “裴云暎?”陆曈突然开口。

    她很少瞧见裴云暎这种神情,是一种与她熟悉的裴云暎全然不同的神情,好像再不叫醒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裴云暎回过神。

    罐子里的雪水被煮的微微浮起白沫,他拿梅枝撇去一点浮渣,道:“戚清死了。”

    陆曈微怔。

    “我说过,”他道:“会替你杀了他。”

    门外寒风声很大,树枝被风折断的声音,像刀刃割入皮肉的撕响。

    戚家被抄,他特意向新皇求了戚清的处置。

    殿前司的审刑室,从来没有关过太师这号人物。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一惯高高在上的老者褪去从前傲慢,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没有权力,没有官职,太师也就是一个普通人。

    “听说太师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叫‘金齑玉脍’。”

    他漫不经心擦拭手中银刀,“选新鲜肥美鲈鱼除骨、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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