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把权力关进牢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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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那国子监竞奢的事儿呢?”张居正没有对织锦坊织娘案做什么评价,因为这不是个个案,是南衙兴起的一种风俗,张居正在北衙都听说了这种恶俗,南衙地面也明令禁止,但效果很差。“规定入国子监统一着装,不得佩戴任何饰品,任何竞奢行为,都被视为品德堪忧的劣行,国子监竞奢之风,才有所收敛。”李乐对这件事约束的非常严格,连统一的国子监服都弄出来了,就是为了防止社会风气进一步滑落。
张居正点头说道:“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北衙国子监也要推行,还有三级学舍、皇家理工学院,都要如此规定,毕竟是读书修身养性之所,竞奢之风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蔓延到学舍之中才是。”
学堂,正是形成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地方,这个地方如果被竞奢之风荼毒,彻底向礼崩乐坏滑落,就成了必然。
张居正的面色无比的凝重,因为权力对人异化,是局限的,是部分的,对大明的官僚格外明显,大明官僚是大明这个大集合的一小部分,权力对人的异化,还有办法新陈代谢一样的清汰。
但,金钱对人的异化,造成的影响是普遍的,而且是极为深远的,是深入到了大明方方面面的,这个异化,是需要朝廷谨慎应对的。
“难。”张居正思索了许久,最终说了一个字。
张居正回想起了当初讲筵时候,陛下问的一个问题,打人一拳十五文,把人打死了二两银子,这种情况下长大的人,他真的会把别人当成一个物件一样对待,甚至人这个物件,还没有家里的瓷瓶贵。
这也是金钱对人的异化的一种体现。
新形势就会有新的挑战,大明不可能阻止白银流入,大明的钱荒问题更加严重,而且白银也在逐渐成为大明执行再分配的手段,白银停止流入,大明新政都要毁于一旦。
张居正略微有些不确信的说道:“我看这件事,问题的本质是什么,是货币在南衙,在大都会的堰塞,但我没到过南衙,对这件事理解不够全面,李乐,你认为呢?”
“白银的堰塞,加剧了这种现象的普遍发生。”李乐保守认同了张居正的看法。
“不,这个问题的本质,不是白银堰塞。”张居正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他看着李乐说道:“对于金钱的追求,是对于物质的追求,是对于更好生活的追求,这并没有错,所以,问题的本质是,人到底是金钱的奴隶,还是主人。”
“这才是关键。”
张居正立
刻发觉了自己的片面,而后用最快的速度纠正了这种片面的理解。
张居正思索了片刻后才说道:“这里面要有一个清楚的而且明确的界限,人是主体,钱是附庸,需要理性的去控制人欲,这个理性可以是公序良俗,也可以是共识,更可以是律法。”
“除了人是主人还是金钱奴仆这个问题之外,还十分清楚的可以知道,这是贫富差距过大导致的。”
“容我缓思。”
任何一个政令都不是一拍脑门就可以想出来的,需要缓缓思考其中的关键,这需要时间。
很多事,张居正人在北衙,看的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他和李乐进行了长时间的沟通,但这种沟通仍然是管中窥豹,在经过了长达一个时辰的了解后,张居正最终确定,南巡是很有必要的。
廷臣们必须要亲眼目睹,只靠道听途说,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的一部分罢了。
“我连夜把你们说的内容整理成奏疏,明日送入宫中。”张居正送走了两位学生,开始写奏疏,内容上主要是现象,而不是问题、原因、办法,所以奏疏写的行云流水,在陛下敕谕宵禁的时间之前,张居正完成了自己的奏疏。
张居正也没让游七为难,到休息时间后,就放下奏疏休息去了,这件事,急不得。
朱翊钧收到了张居正的奏疏,李贽已经提到了过金钱对人的异化,黎牙实也提到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李乐,大明上下对于金钱对大明的改变,都是有一定预期的,有预警的,当然有些事情必然会发生,但这也是大明必然要经历的剧变,不能因为怕被噎死,就不去吃饭,那样会饿死。
张居正正式开始了对制度的思考,如何利用制度设计,减少这种社会变革中的乱象。
“先生说是生产资料过于集中,也就是兼并引发的贫富差距过大,导致的现象,先生在试着分析这个现象并且解决它。”朱翊钧十分佩服张居正的勇气!
这问题其实可以回避,而不是面对,因为十分棘手,影响大,但造成的恶劣影响,完全体现出来十分的缓慢,十年、二十年才会成为难以根治的顽疾,张居正没有避而不谈,而是勇敢面对。
大明皇帝的手边,放着一堆的杂报,这些杂报就一个内容,讨论如何建立更多的监察机制,对权力进行检查,大概就是把权力关进笼子里。
“把权力关进笼子里,这个笼子是什么?牢笼吗?”朱翊钧翻动着几本奏疏连连摇头,其水平完全不如林辅成和李贽,林辅成和李贽现在都学精了,根本不提出政令,只说问题。
把权力关进牢里。
这看起来是个美好的设想,但这个牢笼谁来负责建造?这个牢笼又要关谁?谁又来监督这个牢笼的正常运行?最后都会变成权力监管权力的螺旋门问题。
朱翊钧做为天下权力最大的那一个,是不会置之不理的,他是不会让任何东西变成自己的束缚,法三代之上的礼教,大明的祖宗成法都不行,这些都是更好统治大明的工具,而不是束缚。
连皇明祖训也是工具,而不是束缚。
朱元璋走后,他就管不了身后事了,他为朱允炆的登基铺平了一切的道路,最后还是朱棣得了天下,朱元璋的祖宗成法还在实行,但每一个皇帝都会修修补补,朱元璋钦定宦官不得干政,司礼监自永乐年间就有了。
大明皇帝当然拥有对祖宗成法、皇明祖训的最终解释权。
朱翊钧更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所谓的宪政模式,他是一个绝对的独裁者,当他觉得有必要的时候,连张居正都拦不住他。
在朱翊钧看来,在他的践履之实看来,所谓的宪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君主立宪,不过是扯了一条供肉食者们狂欢的遮羞布而已,有了这么一块遮羞布存在,没有任何人需要完全对国朝的败坏负责了。
君主立宪的本质,是肉食者只享受权力的好处,却不承担任何责任的谎言!
作为皇帝,朱翊钧对于君主立宪,就只有这么一个态度,谁也别想在他的手里,完成所谓君主立宪!
他根本就不信那玩意儿!他是皇帝,他的立场就是没有人可以挑战他,更不会主动把自己送进牢笼之中。
但朱翊钧也没有让这些个笔正们闭嘴,而是任由他们在杂报上大肆的讨论。
这是维新时的必然,如果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完全不必要搞什么万历维新了。
雍正皇帝写过一本《大义觉迷录》,翻译翻译,大约就是:入关以来若干历史遗留问题决议与通知。
这本是雍正皇帝亲自下场和汉儒曾静辩经的书,里面主要讨论的问题其实有五个,第一个就是鞑清王朝的合法性;第二个是大明王朝灭亡的责任;第三个是华夷之辨;第四个剃发易服;第五个是雍正皇帝对曾静指责的十宗罪进行了一一辨析。
比较有趣的是,雍正这个审美很正常的人,对于剃发易服这件事,也没有嘴硬,没有硬着头皮辫子好看,马褂好看,而是逃避了这个问题。
曾静说:孔雀翎、马蹄袖,衣冠中的禽兽;这些衣服都来自于禽兽,所以穿的人也是禽兽。
雍正回答说:亦各就其服习,便安者用之耳;其于人之贤否、政治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