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06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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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窗户边望下来。

    从那里招呼他们上去。

    舒白秋缓步走进餐厅,上了楼。

    二年未见,酒楼的内部又有翻新装潢。

    不过楼内的空间未变,餐厅大体的风格也依旧令人心生亲切。

    并没有多少陌生感。

    跟舒白秋一起的,还有负责为他引路的侍者。

    不过从电梯走出,舒白秋就不需要再引路了。

    因为他一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傅斯岸。

    傅斯岸就站在电梯门旁不远,一见少年,就放下了环抱的手臂。

    显然,他在等舒白秋。

    舒白秋走过去:“先生。”

    傅斯岸低眸看他,抬手按了按少年脑后的软发。

    “走吧。”

    两人一同朝包厢走去。

    因为走廊较窄,不方便并肩,舒白秋就走得偏后了半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不过,走在前面的傅斯岸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来看他,还问。

    “怎么了?”

    舒白秋笑了笑,说:“没什么。”

    他只道:“今晚,先生要和葛姨一起吃饭吗?”

    “嗯。”傅斯岸应了声。

    没等舒白秋问为什么,男人就主动道。

    “为了和长辈搞好关系。”

    走廊不算长,两人已经走到了定好的包厢。

    在包厢前,即将推门进去的时候,傅斯岸看了看舒白秋,还道。

    “要见家长了。”

    舒白秋失笑,只觉先生是在调侃玩笑。

    只是等到他们走进去,见到包厢内的葛虹,二人落座点餐的时候。

    舒白秋的笑意却慢慢地敛了下去。

    “小宝看看,想吃什么?”

    葛虹将菜单递给舒白秋,舒白秋接了下来,却没有打开。

    他只道:“什么都可以,阿姨点就好。”

    傅斯岸对吃什么更没意见。

    于是今晚的餐食,就都是葛虹点的。

    没多久,餐点就被一道一道地端盛了上来。

    灯光之下,一盘盘饭菜色调明朗,更惹人食指大动。

    舒白秋却吃得很慢。

    这并不是因为今晚的饭菜不好吃,或者不合舒白秋的胃口。

    相反,这家店的菜品仍然保持着一贯的水准,餐食相当可口。

    一家餐厅能开办十五年,规模还越来越红火,自然会有其独到之处。

    金池酒楼主营的是云省菜,当地风味,最开始都是本地客人来吃。

    后来口口相传,有口皆碑,金池的客人越来越多,不少外地游客也被吸引过来,让酒楼的生意更为兴盛。

    葛虹和舒白秋都是这里的回头客,今晚葛虹点的也都是招牌菜。

    并不存在什么吃不合口的状况。

    等到一个汤盆被端上来时,葛虹还特意先盛了一碗,端放到了舒白秋的手边。

    这道菜叫玲珑珍珠。

    更是金池酒楼的特色招牌。

    玲珑珍珠是一盆汤饺,但这些水饺都格外小巧,只有珍珠大小。

    小饺的内陷都很鲜美,配上清汤,更是可口。

    这道菜品,小孩子尤其喜欢,几乎每桌带小孩来的客人都会必点。

    葛虹把汤碗递给舒白秋时,也说了一句。

    “尝尝,小秋最喜欢这个。”

    舒白秋点头,轻声:“谢谢阿姨。”

    他小时候,的确吃过很多次。

    因为这家店,正是舒白秋一家人和葛虹阿姨聚餐时,最常吃的一家。

    葛虹和舒白秋的妈妈关系极好,两人常会聚餐,金池酒楼是她们每年都必定会来的餐厅。

    那时候,葛虹住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近。也常是葛虹会先到,舒白秋一家来得会稍迟一点。

    舒白秋跟着妈妈过来时,就常会看到葛虹站在招牌上的窗户边,向楼下的他们挥手示意。

    妈妈还会笑着说,每次都是小乖最先看到阿姨。

    小乖怎么这么喜欢姨姨?

    太像了,舒白秋想。

    今晚他站在楼下,看到葛姨在向他挥手时,就好像过往的记忆在舒白秋的面前真实重演。

    面前的汤碗,送进口中也仍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丝毫未变。

    这顿晚餐,舒白秋吃得越来越迟缓。

    餐厅没变,菜的风味没变,就连舒白秋常坐在葛姨左手边的位置、这座次习惯也同样没

    变。

    可是——

    舒白秋垂眼,看着汤匙中小巧的珍珠水饺。

    可是,唯一的不同与改变……

    几乎是本能地,舒白秋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啊。

    他想。

    少年面色未显,他也几次分菜给了葛虹和身旁另一侧的傅斯岸。

    舒白秋自己吃得慢,却没少给另外两个人添菜。

    他认真地,完成着这一场二个人的晚餐。

    至于原因,为什么是他们在一起吃,为什么葛姨和先生会相安无事地坐在同一张桌旁,舒白秋没有问。

    他也已经不去想了。

    就依照先生说的理由……当是见家长好了。

    舒白秋安静稳妥地吃完了这顿晚餐。

    饭后,服务生又送来了甜点。

    金池酒楼的糖水也很好喝,还有人专程会来单独打包。

    今晚端上来的几份糖水,也都是金池的招牌。

    四果汤,玫瑰红糖凉虾,还有鲜奶米布。

    舒白秋在给阿姨盛玫瑰红糖凉虾的时候,葛虹也舀了一小碗鲜奶米布,放到了他面前。

    “我记得小宝第一次来,就喜欢吃这里的米布。()”

    葛虹叹道。

    好早了,那时你才四岁。?()_[(()”

    鲜奶米布是糯叽叽的口感,和麻薯很像,奶味和米香都很浓,很适合给小孩子吃。

    对舒白秋来说,也正是他熟悉的,幼时吃到大的口味。

    “你才……这么小。”葛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小舒白秋四岁的身高。

    那时他还是个小团子,人见人爱,冰雪漂亮。

    “已经十五年了吧?”葛虹又道,“我记得那时,金池也才刚开业不久。”

    舒白秋弯了下唇,很浅地笑了笑:“应该是。”

    他的四岁,正是十五年前。

    少年又给傅斯岸盛了一碗四果汤,旋即自己坐下来,舀了一勺米布,低头慢慢吃。

    他安静地,没有说话,葛虹却又道。

    “我们在金池也算吃了十多年,一直到,二年前。”

    听到这个时间点,舒白秋的身形却是倏然一顿。

    他拿着汤匙的手臂都微晃了一下。

    但舒白秋手中的东西并没有洒。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单薄削瘦的手肘已经被身侧伸来的手掌稳稳托住。

    过了两秒,舒白秋才意识到。

    是先生的手,托稳了他。

    坐在舒白秋另一侧的傅斯岸一直在关注着他。

    舒白秋自己却似乎已经有些迟钝。

    慢了足足一拍,他才轻声向人致意。

    “谢谢……”

    而另一侧,葛虹的话还没有停。

    “二年前,如果不是我在金陵出差,也不会错过那次聚餐。”

    与傅斯岸相反,葛虹却好像没有

    ()    察觉到舒白秋的状态一样。

    她仍在继续讲着当年的事。

    “那天你爸妈和几个朋友都在,也是在金池聚的餐,他们还跟我开了视频。”

    “可能那天,如果我和青霄在视频里多聊一会儿L就好了。”

    青霄是舒白秋妈妈的名字。

    葛虹说:“那天中午吃完饭,青霄和沐之就开车回去了。下午天气突变,才诱发了那一场山体滑坡……”

    “……下午?”

    舒白秋忽然开了口。

    少年一向安静礼貌,极少有没等人把话说完的状况。

    但这时,舒白秋却几乎是突兀地打断了葛虹的话。

    少年非常茫然:“不是深夜吗?”

    “深夜?”葛虹听得也顿了顿。

    但她的语气非常肯定:“那场山体滑坡,发生的时间就是下午四点十分。”

    “小宝记得是深夜吗?”葛虹说,“可能是因为山道上,林木遮挡比较多,再加上那天天气不好,阴雨雷暴,天黑得也早。所以——”

    所以小秋才有了误解。

    但舒白秋蹙眉,神情却愈发不解:“不是的。”

    他摇头:“不是误会,那天是我半夜生病,爸妈连夜送我出来看病,才出了事。”

    “小宝,”葛虹却轻声叫他,看着他,说,“小宝,你半夜生病,是山体滑坡两天前的事。”

    “……?”舒白秋的面色愈发迷茫。

    “二年前,十二月七号,凌晨,你生了病。”

    葛虹轻声低言。

    “县城里的设备无法排除风险,所以你爸爸妈妈开车带着你来了明城。”

    “明城的检查确认你没事,两天后,十二月九号,金池酒楼有一场聚餐。因为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因此在聚餐之后,爸爸妈妈就开车载你回去了。”

    “是不是你生病,不太舒服,所以有些记混了?”

    葛虹看着舒白秋,说。

    “那场山体滑坡,不是发生在你看病的那天,而是在你们返程回去的路上。”

    “……?”

    舒白秋眉心微蹙,仍有怔然。

    他自己可能并没有察觉,但少年的脸色苍白一眼可见。

    他的唇畔和面颊都没有任何血色,从刚刚提到这个话题开始,就仿佛有着方寸间的极寒,单独笼在了舒白秋的周身。

    葛虹看着他,看着少年白纸一般脆弱透光的面容,几乎再压不住喉间的哽涩。

    但她艰涩地吞咽了一下,用掌根按住微颤的膝盖,仍是克制着自己,维系了毫无异状的如常面色。

    “确实是十二月九号。”

    葛虹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个聊天界面。

    屏幕上,满屏是己方发出的绿色对话框,葛虹从聊天记录的时间线上点进去,才点到了二年前的对话部分。

    “你看。”

    她示意给舒白秋看。

    “这是九号那天,我和青霄的视频信息。”()

    十多分钟的视频时长下方,还有几句简单的对话。

    ?想看百户千灯的《小傻子》吗?请记住[]的域名[(()

    是舒白秋的妈妈说自己聚餐结束,准备回去的信息。

    舒白秋怔怔的,一字一句看过,茫惘的目光最终停落在对面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上。

    那不是一条文字内容,而是一个语音条。

    舒白秋的目光持久地牢牢停在那一处,目光却已经有些虚焦。

    好像他已经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又好像他早已明了,却根本不敢置信。

    在舒白秋勉强地蓄力,艰涩地开口之前,葛虹已经点了下去。

    点开了那个重播过不知多少次的语音条。

    熟悉的,清湛的女声自手机中传出。

    “阿虹,我拿到你托朋友带给我的东西了,辛苦你了,我先替小乖谢谢姨姨~”

    那声音笑着,宛然在目。

    仿佛那位离开远走了二年的故人,也重新站在眼前,笑着说。

    “小乖肯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听到这个声音时,舒白秋的身形又是一顿。

    他其实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动作,反而只觉自己好像整个飘了起来。

    轻飘飘地,悬晃在半空之中。

    ……

    舒白秋的喉结动了动,滚过几次,才终于无声地咬出了那个字音。

    妈妈……

    周身好像什么都感知不到,又好像什么都很清晰。

    舒白秋知道自己还坐在这里,坐在桌边的椅子中。

    可他却也知道自己飘了起来,像一只气球,一朵水母。

    充盈,透明。

    直到不知几秒之后,背脊和上臂传来的沉稳温度热得微灼。

    舒白秋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还被牵着。

    被固定着,没有遥遥飘走。

    他迟缓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背上,手臂上。

    都是沉默的先生的手。

    但舒白秋的身体动作似乎已经与他的思绪脱钩,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舒白秋已经伸出了手,重新点在了那段语音条上。

    妈妈的声音再度响起。

    仍是鲜活的、同样的语音。

    礼物。

    舒白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二年前的那漫长二天里,他缩在狭暗的角落,浑浑噩噩,唯一能攥紧的,只有妈妈竭力伸来的一只手。

    那只手的四周,挤压堆积的碎石泥浆上,还染遍了暗红色的血迹。

    那不是妈妈的血。

    是舒白秋的。

    是舒白秋竭力想要挖开碎石,将妈妈拉出来时染红的血渍。

    可是最后,舒白秋还是目睹了妈妈的离去。

    在密闭的黑暗里,他重复无数遍地,记下了妈妈最后的话。

    你要好好活下去。

    但直到此刻,听到葛虹阿姨的

    ()    话,听到这条妈妈的语音。

    舒白秋才发觉,他的记忆可能当真有所疏漏。

    因为他懵惘地回想起,妈妈当时,好像还同他说了另外一句。

    “小乖。”

    记忆里,模糊破碎的声音终于被拼起,拼回了妈妈留给小乖的话。

    “后备箱里有给你的礼物,你很喜欢的礼物……所以你一定要出去,亲手把它拆开。”

    黑暗中,妈妈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小乖……宝宝,你要好好活下去。”

    妈妈。

    舒白秋怔怔地,在心里想。

    你不怪我吗,妈妈?

    在最后对我讲的话里,你还讲着留给我的礼物。

    你不该怪我害了你和爸爸吗?

    “小宝……小宝?”

    渺远的声音逐渐传来,和背后的掌温一起,让舒白秋缓缓落回了原地。

    少年恍惚回神,就见葛姨正直直望着他,眉心紧皱,满是担忧。

    “……阿姨。”舒白秋张了张唇,在干涩填沙的喉咙中,他勉强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他仍有些迷茫,轻声问。

    “所以那场意外,不是因为我吗?”

    “不是。”葛虹毫无犹豫,直接否定。

    她摇着头,又重复着之前讲过的事实。

    “那场事故不是在带你去看病的路上,也跟你毫无关系,那只是回程的一场意外,是纯粹的天灾。”

    葛虹说得确信、笃定。

    为了让小宝听清,她的嗓音也非常沉稳,没有任何扬高与变调。

    舒白秋的确听清了。

    他怔然地,又轻声问:“不是我害死了他们吗?”

    “不是我、害死了爸爸妈妈……?”

    “不,不是!”

    斩钉截铁回答的同时,滚烫的泪滴也从葛虹的眼眶涌落。

    她终于再强忍不住,再无法克制自己的颤抖。

    隐忍太久的哽咽被少年的话击溃到决堤。

    葛虹伸手抱住了舒白秋,禁不住失声痛哭。

    “小宝,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不是的,你没有任何错,爸爸妈妈也不会怪你,他们爱你。”

    “不要这样想,宝宝,他们爱你,他们最爱你。”

    葛虹哭着,发着抖抱着单薄的少年,好像怕他下一秒就会碎在自己的怀里。

    “小宝,我的小宝,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

    没有过错,没有怪罪。

    没有罪责该让舒白秋来背。

    在那飞来横祸的命运严苛,那猝不及防的最后时刻,舒白秋的爸爸妈妈仍在竭命护着他。

    最后一刻,留给他的,依然只有爱意。

    葛虹哭得太伤心,如剜心泣血,舒白秋愣愣地抱着她,还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拍抚着阿姨颤抖的后背。

    他还安慰痛苦的葛姨,说谢谢,谢

    谢阿姨。

    “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

    手边递来一沓纸巾,舒白秋怔怔抬眸,就看到了原本坐在他身后的傅斯岸。

    男人拿了纸巾过来,递到他手边,正低眸专注地望看着他。

    舒白秋接过纸巾,递给不住掉眼泪的阿姨,他的另一只手仍然在轻轻地帮葛姨顺着气。

    递完纸巾,少年仰脸看向傅斯岸,也用口型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

    谢谢纸巾。

    也谢谢先生的心意。

    从最后的端倪,舒白秋终于隐约想通了今晚,为什么他们二个人会一起用餐。

    让葛姨来和舒白秋讲明二年前的事,大概正是傅斯岸的主意。

    冲击过甚,舒白秋的思绪反而变得清明,理智地想清楚了更多。

    甚至他还分心,在安慰着葛姨的同时,向旁侧的傅先生递去了安慰的一眼。

    表示自己没事。

    这一顿晚餐在六点时就已经开始,最后却生生持续到了九点多。

    舒白秋终于知晓了二年前的实情,也最终安抚好了痛泣的葛阿姨。

    最后的终止源于一通电话,响起铃声的是葛虹的手机。

    葛虹阿姨的铃声始终没有换,所以舒白秋也听出,那铃声代表的是必须要接起的重要来电。

    舒白秋原本想礼貌地起身回避,但葛虹拉住了他。

    只是等到电话打完,葛虹却又蹙起了眉。

    电话是葛虹的大姨打来的,说感觉身体不太舒服,问葛虹现在有没有空。

    “葛奶奶不舒服,阿姨就早点回去吧?”

    舒白秋主动道。

    他听过一些葛阿姨的家事,知道葛虹从小父母双亡,是大姨一手将葛虹养大。

    当年,葛虹会从遥远的辽北安东,搬来相隔千里的云省明城,也是因为跟着来明城打工的大姨一起迁来的。

    如今老人身体不适,打来电话,这种事耽搁不得,葛姨自然要回去。

    舒白秋又劝道:“如果真有什么不妥,也可以及时去医院看一看。”

    葛虹原本打算今晚将小宝接去自己那边住一天,但电话突然,情况如此,她最后还是听了小宝的劝。

    临走时,葛虹还深深地看了傅斯岸一眼。

    她没有再开口,但要表明的叮嘱已经不言而喻。

    葛虹走后,舒白秋也和傅斯岸上了车,准备回月榕庄。

    坐上那辆熟悉的古斯特,回程的路上,舒白秋原本还一直想着,要和先生说声谢谢。

    但他坐在后座上,怔怔的,总是一不小心,就分神太久。

    少年毫无自知地发着愣,偏头看着窗外飞驰的灯光,寂静的夜景。

    他几次回神,想过要道谢。

    却一直都没能开口。

    好像是这顿晚餐吃得太久,有点疲惫,太累。

    没有力气了一样。

    车厢后座,

    坐在另一侧的男人也始终没有开口。

    车内连音箱都没有开,密闭的空间里,一片寂静。

    车厢的星空顶微芒闪烁,明灭无声。

    直到汽车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古斯特缓缓停稳。

    这个红绿灯的等待时间很长,汽车许久都没有动。

    舒白秋仍然安静地看着窗外,直到不知多久,他迟钝地眨过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才发觉。

    啊……

    外面没在动了。

    怎么了吗……?

    舒白秋迟缓地,茫然地慢慢转过头来,思绪却好像还是混沌一片。

    根本无法运转。

    直到熟悉的、温热的体温将他的周身包裹,舒白秋才意识到。

    自己有多冷。

    但他仍然没有发现,自己从发尖到小腿脚踝,都在发抖。

    舒白秋只知道,自己倏然被抱住了。

    他被身旁的男人圈环过腰侧,抱进了怀里。

    凛冬寒夜,十字路口。漫长的红绿灯下,汽车停驻未动。

    舒白秋面朝傅斯岸的心口,跨坐在对方的腿上,他被环住了后腰,也被按在了颈后。

    整个纤薄的身体都被按在了傅斯岸的怀里。

    毫无间隙。

    微灼的体温像韧密的绳索,不是将舒白秋缚住,而是将他牵留在原地。

    舒白秋在终于被烘暖的周身温度中细细地打着抖,仍然没有开口。

    抱着他的男人也没有出声,只有沉稳有力的心脏搏动,一声声自傅斯岸的颈侧,传入舒白秋的耳中。

    静谧的车厢内,一切微弱的声响都格外清晰。

    车外的鸣笛声隐隐传来,汽车也终于再次缓缓启动。

    在开动的同时,依然安静无声的车厢内,傅斯岸却觉自己的颈侧倏然一痛。

    那不是真正的疼痛,也不是灼人的微烫。

    反而是如同融雪一般的清澈微凉,顺着傅斯岸的脖颈,滑落无声。

    在刚刚的晚餐中,听闻了真相,又冷静地安抚过阿姨,谢过傅斯岸的少年,终于后知后觉。

    在这汽车重新驶入夜色的时刻,落下了无声的泪滴。

    舒白秋依然什么都没有说,迟到的眼泪从傅斯岸的颈间滑下,滴落时也和主人一样。

    悄然,安静。

    但越来越低促的气息,却终是藏掩不住。

    傅斯岸喉头微滚,更紧地抱按住了单薄的发着抖的少年。

    怀中,受过太多委屈的小孩,终于自己哭了出来。

    没有嚎啕,没有痛泣。

    舒白秋只是沉默地哭着。

    ——在他曾经最惧怕的长夜,落下了最不敢涌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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