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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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内,墨刃沙哑地开口,眼神望向那根滴血的旗杆,“主上心内明明也该知道。”秋槿轻叹:“墨大哥,我知道你不想看主上做这种事。”
墨刃闭眼,向车内转过身去:“……太脏了,主上不该……他不是这种人,主上不该为了我……”
秋槿抿唇道:“但你的毒……也就剩下这点希望了,你叫主上如何能甘心放弃?以主上的脾气,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所以才不妥。”墨刃静静眯起眼,“白华罪该万死,被凌迟也不冤。但今日主上能为我驱鹰分食活人,明日后日……待我真正命悬一线之时,又会做出什么?”
“到了那种地步,谁能确保主上不会真的……被燕洛白华胁迫着做出什么傻事。”
“就算没有,待我死后主上又会如何?血屠巫咸教么,踏平南疆么?与盟主府撕破脸皮,搅个江湖大乱么?”
“秋槿,若我不在了,谁能拉住主上让他不要犯错……你能么?”
秋槿默然不语。
她不能。
两息后,墨刃忽然站起身来,裘衣从他瘦削的肩膀上无声滑落,落在马车内的毛毯上。
秋槿惊道:“墨大哥!”
她看到墨刃从马车中起身的时候,右手中多了一副弓箭。
“我不能让主上这样下去,我要白华死在我的手下,就在此时此地。”
墨刃发狠地咬字,他将弓箭往马鞍上一挂,“我是主上的利刃,沾血的人应当是我,不是主上。”
他翻身上马。
“驾。”
“等等,墨大哥!!”
秋槿的呼声自耳边掠过,骏马嘶鸣,四蹄踩碎落叶。
墨刃手挽缰绳目视前方,他看到崎岖的山路自两侧飞快挪移。
忽然想:若非毒素侵体,他可以直接轻功赶去的。
万幸骑术倒也没落下。
墨刃悄然绕过了楚言与燕洛对峙的那片山崖,纵马继续向上。
拐上山林坡路的时候,侍卫安静地回忆自己的这两辈子。
……他不是第一次违逆主上的命令了。他其实真的不是一个听话的侍卫,也不是一把趁手的剑。
更不是一个值得深爱的情人……毕竟,他如今就正在辜负主上深情的路上。
那么,他于殿主而言,究竟是什么呢。
林路已尽,眼前霍然开朗。
山崖上,楚言陡然变色——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熟悉的黑衣身影,骑马出现在更高的崎路上。
“——阿刃!?”
山间的烈风吹开侍卫颈后高束的长发,还有他身后鼓动的玄黑衣摆。
墨刃眉眼间荡着一派清明冽光,他神情很淡。毒素、病痛与前尘的阴霾,仿佛被这阵风一起吹散了,被远远地抛在马蹄后。
他不知道,但主上还在唤他阿刃。
那么,他便是主上的阿刃。
穷尽两生,仅此一声呼唤而已。
逆风仰头的时候,墨刃对上了白华的视线。
白华正软绵绵地垂着脸,面颊染血,他用仅存的一只眼珠痴痴地看着墨刃纵马而来。
白华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他刚刚一直在看着燕洛,但这时视线落在了墨刃身上,那只眼睛仿佛在替他说话:
墨侍卫,墨侍卫呀,你来杀我啦。
你的殿主为了救你不惜染血,你却要来杀死我?
杀了我,你的毒就此无解,你要亲手斩断自己活下去的最后一点希望啦?
墨刃取下挂在马鞍上的长弓,又捞出一根羽箭,很平静地抬起了手——右手握长弓,左手搭弓弦。
他暗道:你休想。
前世被你阴毒得手,今生,你的血休想再弄脏我的主上。
弓是两端漆金的玄木硬弓,弦是细而韧的兽脊生筋弦。
而那手,是苍白而有力的,淡淡凸出消瘦的骨节的一双手。
墨刃于马上展臂,挽弓如满月。
楚言猝然变色:“——阿刃,住手!!”
几乎同时,山崖另一侧的燕洛瞠目欲裂:“——住手!!”
快马奔驰之中的墨刃保持着弯弓搭箭的姿势,扭头望过来。
看的却不是楚言那一侧,他看的是燕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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