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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许珠的妈,也是秦荷是师姐,同样的过气秦腔演员梅凤,说给秦如眷听的。关于母亲的很多事情,都是从旁处了解。
秦荷慢慢就抑郁了,总是会偷偷翻出箱底的戏服和头饰,扮上相,在夜里,浅吟低唱,唱得格外悲凉,有股夜半歌声的感觉。
秦如眷幼时,总是被秦荷这个样子吓得缩在桌子底下,可等秦荷唱到累了,又恢复了正常,把秦如眷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张罗饭给她吃。
这个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母亲,让秦如眷有些害怕,或者说,没有母女间的感情,更像是相依为命,和对秦荷这样女子的同情。
这韶光多贱,原本美妙动人的事物,都被它跳跃出来篡改的面目全非居。
旧楼加上旧人,这世间,哪里还有个字能比“旧”字更让人没奈何。旧时光阴,旧时记忆,旧时人,旧时的布裙,旧时的油伞,旧了的,总是卑微了的。
比如我是他的旧爱,我是他的旧友,我是他的旧欢,一个旧字,已经了然,很难再高傲起来。都旧了,还有什么可谈。
还有什么比旧了,更凄凉。
没有消失,没有灭亡,一直在,就是旧了,失去了光泽,不再明艳。有什么东西能不旧,爱情会旧,记忆会旧,这栋老公寓也旧得这么不像样,总是在哭。
当一栋旧楼在哭,那时多么的凄怆,没法给它疗伤,你只能看着他哭,听着它哭,将屋子里的水轻轻扫去。
还有秦荷恍恍惚惚的低唱,哀怨那么重,伴着这栋旧楼的哭声,压抑着人,不得不想太多赭。
那时秦如眷特别想逃离这座旧楼,她甚至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裹,她拉着秦荷的手要走,可是秦荷刚走出楼道,猛然就往回奔,一口气跑到五楼顶台,抱着一面石灰干的翘起翻开的墙面,说:白哥,我不走,你也不要走。
好几次的逃离,就这样夭折,后来秦如眷长大了点,也想,即使能逃,可以去哪呢,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带着一个疯疯傻傻的母亲,能何去何从。留在这里,至少还有梅姨一家人的关照。
她便决心在这栋爱哭的旧楼住着,陪着母亲,等待自己大一点,有能力了,再带着母亲去医院看病,买一栋光明敞亮的房子,门口种满琼花。
写在大结局前的话+出版后记
其实真的到多年后那栋旧楼因为城市扩建要拆迁,梅姨把这消息告诉了远在外地的秦如眷,她坐着飞机从加州飞了回来两趟
第一趟回来时,楼里的人都搬空了,爬山虎的根都被人砍掉了,长达几十米的藤蔓被拉扯扔在杂乱的地上,像是没志气的孩子,软软地赖在地上,在烈日下,被晒干得得剩下枯黄的经络。
她蹲下身子,捧起那一地的干爬山虎残叶,痛哭失声,它们曾经是那样嚣张而绿油油的爬在墙上,现在如此不堪一击,她知道,它们死了。
这些爬山虎,是秦如眷六岁的时候,在别的一个院落偷偷撇下来的一个枝桠,然后插在楼下的墙角泥巴里,竟然一年后就生长繁盛,爬满了一栋楼的墙。
那时秦如眷真觉得神气,但是也给这里的居民带来了麻烦,夏天爬山虎里面有小蛇出没,还顺着藤蔓爬到居民窗户里,有的藤蔓都挡住了阳光,而秦如眷还喜欢从爬山虎里捉小壁虎,她拎着小壁虎的尾巴去吓比她还大的许似年和许珠兄妹俩,他们都是梅凤的孩子。
居民有的甚至也砍过爬山虎,但是虽然讨厌,但是没有谁舍得真的将这些爬山虎连根铲除,总是修修砍砍,留着根,随它春天再发。
所以,秦如眷,才会对这一地枯死的爬山虎,哭得如此伤心。
那时的她,已经患上阿尔茨海默病,记忆慢慢衰退,有些残缺不全,可看到这栋旧楼,还是记忆如丝般根根被抽出。
我怎么会伤心到这个地步,她不知道死的是那些爬山虎,还是自己居。
第二次从加州回到昆山旧楼,已经不能称之为旧楼了,该叫做废墟,一片建筑垃圾和废墟,与上一次的到来,隔了半年,她的病有些加重,她想趁着自己还记得那么一点,再来看看,她怕自己以后会再也想不起来。
她在废墟间,看见了曾经住的房间上的窗户,还有顶台的那扇墙壁,就是母亲死死抱着喊白哥的那扇墙,上面还有秦如眷写的阿拉伯数字“2”,那是小时候怎么也不会写“2”字,母亲就把她一个人丢在漆黑的顶台,她带着幼年对黑暗的极度恐惧,竟然摸摸索索哭着会写了“2”,为了得意,还写了整面墙的“2”字。
那些“2”,铅笔字,还歪歪扭扭淡淡地在墙壁上,有些丑陋的字迹,秦如眷跪在那片废墟间,长裙落在灰尘上,她之间抚摸着墙面上的“2”字,还有窗户上,她刻着曾暗恋的少年的名字。
她微微一笑,原来记忆都还在这里,她辗转了那么多城市,寻寻觅觅,最初和最终记忆的影像都是这里。她以为她忘了,再回到这里,往事那么清晰,又那么绵长。
这便是,这栋爱哭的楼最终境地。
『全书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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