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殷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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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有人劫囚却被大军剿灭,可这女子……?“看见一条河道的时候往左拐。”顾言想起姜禹兴许不认识路,终于开口说了话。
晚宁逐渐适应了脖颈的痛感,又许是已经开始好转,觉着自己手底下的血已不再渗得那样厉害,她睁开眼看见眼神空洞望着车厢一角的顾言,抬起另一只手,弯起指节敲了敲顾言心口坚实的甲衣,手上的力气似被抽离,根本敲不出丝响,她鼓足了气息,努力用正常的声音对他说道:“别慌,像什么样子?”
顾言听见她的声音,几近飘散的神魂瞬间收拢,低头看着她苍白而明媚的脸在大街两侧灯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慌?我快死了。”
“瞎说什么?”晚宁无力地抬起手推了一下他的脸,丝毫没有推动。
顾言的目光落在她捂着伤口的手上,惶恐着用指尖试着拨开,“撒手,我看看……”
晚宁自己觉得有一块皮肉已经断裂出来,不敢让他看,闭着眼睛勉强摇着头,“不行,冒血。”
顾言默了半晌,道:“无妨,你若不好了,我便随你去了,仗也不用打了,大俞九州陪葬,甚好。”
晚宁知他的偏执,痛感一直在持续,无心与他争论,只静静躺在他怀里,她把脸蹭在他冰凉的甲衣上,只想离他近些。
姜禹眉头紧锁,攥紧了手里的缰绳,用力抽打着拉车的军马,车架稳稳地转了个弯,沿着义临渠往西奔了约莫一里,听见身后传来淡漠而无助的声音,“停下。”
没等车停稳,顾言便抱着晚宁站了起来,从车上一跃而下,“去码头货仓把临瑶带回侯府,让侍卫把她捆了关起来。”
姜禹停稳车架时,顾言已走向了那医馆,他回过头只看见了顾言的背影,默默应了声是,抬起头看见莲花柱之间,冰梅挂落下,一块四方剔红的花雕牌匾用金漆描着“天和堂”三个行楷大字。
他记下了这医馆的位置,勒马转向,往码头赶,那叫临瑶的是顾言救下的,他心想定是要活的,不可出了差池,于是车马同样奔得极快。
顾言一脚踹在天和堂的大门上,格心雕花隔扇门砰地一声便往两侧掀了去。
那医馆进门便是浓浓的药香味儿,踏入其中便迎面扑来,似吸一口便可愈了百病。
顾言抱着晚宁绕过正对着大门的黑漆描金山水五扇屏,步入内室,左侧是放着一排排带屉立柜的药室,右侧是诊堂,一方楠木翘头案上摆满了医书和病案,案榻后的透雕梅花八扇屏后放着一张床榻,漂亮了不少,却是十几年未变的格局。
顾言径直走了进去,一面走一面高声喊着:“风乾安!给我出来!风乾安!”他把晚宁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生怕扯到她的伤口,支着她的后背,一点点让她躺下。
一名发间掺银,留着两缕白须的男子从阁楼上跑了下来,“谁啊?!就不能轻点儿?!”他眯着眼睛往诊堂方向望去,麒麟金甲的轮廓随着他靠近的脚步在眼里逐渐清晰,而后他看见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走到顾言跟前时,看见他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顿住了,使劲在想这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看够了吗?这儿有你该看的。”顾言等不了他想起自己,钳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拽到晚宁身边,“看不好她,我诛你全族。”语气平淡,却是发自肺腑的威胁,终究是风氏的人伤了他的心肝,断然不愿善了。
晚宁神智清醒,只是因着疼痛和失血无力动作,她睁开眼勉强笑了笑,“安伯伯别听他的……”
风乾安俯身凑近,细细看了晚宁,认出了这裘家的大小姐,悄悄侧眼一瞥,站在一旁这披着一身甲胄的男子便不必再想了,定是多年前闹得满京城鸡犬不宁的小侯爷顾言。
“侯爷,小人尽力啊。”风乾安一边卷起宽大的袖子,一边说道,没再看顾言一眼。
这熊孩子小时候没少给他添麻烦,军中过来取药,他便趁机偷走药材熬药给晚宁去喂老鼠,偷走他的医案拿去给晚宁当小书看,屡教不改,颇觉趣味,只要得逞便洋洋自喜,几乎次次都得请顾敬翎来收他。
他轻叹了口气,轻轻拨开了晚宁压着伤口的手,让晚宁侧过身去背对着自己,从旁侧执起了灯盏,清楚看见了晚宁断开的一块皮肉,整个肩颈连接处都是血红的一片,不少血迹已经干结,暗红的血肉还在往外淌着血,随着晚宁的呼吸隐隐起伏跳动。
“右侧,未及血脉,但要受些罪。”风乾安站直身子,从旁侧的小案上取了常备的止血药,倒在了晚宁的伤口上,顺手取来了摆在桌上的剪子,放在床边的烛台上烤了须臾,而后手起刀落,迅速剪掉了晚宁已经断出的皮肉,兀自绕过屏风走去药室里去取别的药。
剧烈的痛觉已经开始麻木,瞬息的一下刺痛之后,晚宁知道顾言就在旁边看着,忍着伤口接触到空气而不断升起的同样的痛感,她闭着眼睛挤出笑来,“幸好临瑶没生着一张大嘴。”
顾言的眼角殷红一片,攥起的拳头骨节发出一阵阵咔咔声,心上的痛攀上了额脑,呼吸几乎被压在了胸口,说不出话来。
晚宁等了片刻没听见声响,睁开眼来寻他,却看见他只是站在那里,离她有两人的距离,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攥着手,眉心结了个皱。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晚宁转过身来,平躺着看他。
顾言眼睫一颤,目光回到她已有些苍白的脸上,他走到她身侧,面对着她坐在床边,默默牵起了她的手。
“你现在明白我看见你肩上的伤时是什么感受了?”晚宁无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心,笑着。
顾言看着她的指尖在自己的手心里虚弱的动了动,眼里因压着泪传来一阵刺痛,他轻声道:“那不一样。”
晚宁稍稍拎起了他的手,悬空了一点晃了晃,“有何不同?你亦是我心爱之人。”
顾言抬眼看向她,把她额前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你再哄着我,我便也哭给你看,可好?”
“好啊,那我再给顾大统领擦擦。”晚宁苍白的脸笑了起来,抬起左边胳膊,做了个擦拭的动作。
顾言亦勉强挤出笑来,眼下不伤及性命,他便也不想晚宁费尽心思来哄他,“你歇着,别说话。”
“好。”晚宁见他笑了,安心闭上了眼睛,准备着迎接还有药倒在伤口上的剧痛,她想忍着。
风乾安两缕白须随着脚步带起的风飘在脸颊上,手里拿着两个药瓶和一卷雪白干净的纱布,甩动着大袖地走了回来,而后站在顾言跟前想了一下,道:“这可疼了,你准备一下。”
顾言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晚宁,看着她起伏的呼吸。
风乾安碰了一脸冰,眨了眨眼,心想这熊孩子好像跟小时候不一样了,转而蹲下身子,把纱布和药瓶放在晚宁枕边,似是自己也需准备,双手放在床沿,深吸了一口气,对晚宁说道:“大小姐,你忍一忍啊。”
晚宁睁开眼看向他,点了点头。
“那是什么?”顾言在他打开药瓶的瞬间问道,因着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风氏自制的伤药,生血肉,不留疤。”风乾安停下手里的动作,扬着脸,颇自豪,侃侃道来。
顾言觉着那味道甚是奇异,不大放心,“你若没有能用的我府里便有。”
“侯爷,家主给你的玉金浮是不疼,却愈不了大小姐这样的伤。”风乾安知道顾言小时候怕疼的事情,风如月的父亲,他的兄长,曾给了顾言玉金浮的方子,愈伤极快,不痒不痛,此刻他也不怕强调一番。
顾言不再说什么,也不再看他,握紧了晚宁的手,晚宁亦紧紧抓着他。
风乾安却看着顾言摇了摇头,似有些不满,晚宁的伤不算太重,却也需快些处置,顾言那样一拖,又耽搁了些许,熊孩子。
他轻轻推着晚宁让她侧过身去,将药瓶的瓶口对准了晚宁颈项上已止住了血的深红的血肉,顿了一下,而后瞬间把药粉倒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如一道金光顺着晚宁的脖子穿进了她的脑子里,那痛感死死地咬在了她的身上,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她用力地咬着牙本想忍着,可不过片刻便喊叫出来,身子不自觉地想要左右翻滚。
“侯爷,按住她,乱动可是要重来的。”风乾安没有任何表情,满堂通明的灯火下他只是认真的垂眸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在手边又拿了另一个宽口的药瓶,抠出了一块药膏,在纱布上涂了一层,磨成透明状,比晚宁的伤口略大一些。
“我来,你出去。”顾言知道他要做什么,将他手里的纱布扯在手里,一只手固定着晚宁,晚宁闭着眼,咬着牙,自己也在控制自己。
风乾安手里一停,看向顾言惊奇了片刻,头脑一转而后了然于心,“这药必须覆满整个伤口,侯爷自己掂量。”他把抹好了药的纱布递到顾言手里,站起身来,坦然的迈开步子,绕到屏风外面,坐在了那方摆满了医案的翘头案旁,手肘抵在桌案的边角上,撑着额头打起盹儿来,意在等着顾言叫他。
顾言起身转了个方向,把那纱布搭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握着晚宁的手腕,一只手推着她的脊背,将她一点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抚上她的脸,给她擦掉了额发间的冷汗,“疼就喊出来,不要咬着。”
晚宁忍着伤口不断传来的抽痛,皱着眉头笑着,“我想看看你有多能忍呀,结果发现我的夫君着实能耐。”
“我是习惯了。”顾言从她身后环着她,解开了她的衣裳。
晚宁忽然撑着他的腿坐了起来,一点点挪着转过身面向他,抬手按住了滑落的衣裳,另一只手擦着抠着他脸上的血点,神情里多有责怪,“日后可会当心些?”
“会。”顾言无奈的笑着,按下她的手,将她轻轻往自己身边拉,一点点给着力,生怕拽疼了她,“过来些,松手。”
晚宁乖顺的松开了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身上的衣裳从肩上滑落,顺着手臂滑到腰间,她把衣襟挂在了手肘的位置,乌黑如缎的长发覆在雪白的脊背上,露出若隐若现的几道伤痕。
顾言将她的头发拨到她左侧肩上,将那纱布轻轻盖在了她的伤口上,上面的药膏触在伤口上,一阵剧痛再次钻入了她的脑袋,她紧紧闭起了双眼,双手放在身前攥紧了拳头咬牙忍耐,她清楚的知道一会儿就会缓解,便耐心地忍着,不然临瑶便活不成了。
“你这些痕迹又是如何来的?”顾言将纱布固定在她的伤口上,绕过她的身子缠了好几圈,打了个结,而后用指尖轻轻触碰那些伤痕,似在确认那是不是真的,而后迅速将她的衣裳拉起,盖住了她的肩膀。
“你又不是才看到,我之前不是说了,我从山坡上滚下去过,木枝什么的划的,都不深,但是没上药,便留的疤。”晚宁忍耐着一阵阵不断升起的刺痛,声音有些打颤。
顾言默默给她穿起了衣裳,披好之后又轻轻推着她,把她转向自己,仔细给她系好系带扣子,从里到外,“可有好些?”他看着她的伤口处,四周还有大片干涸的血迹。
“好些了,就是还在一下下的疼。”晚宁的声音依旧无力,发白的脸上挤着笑,握着顾言的手犹豫着,唯恐他回去杀了临瑶,“临瑶不是有意的,你莫怪她。”
“那我还要感谢她?”顾言的声音忽然携上了冰霜,不管不顾的憎恨,“她再咬偏一点,你会死掉你知道吗?”
晚宁知道会这样,可临瑶是没有意识的,她清楚看见了她赤红失神的眼睛,“就算给风大人一点面子?你饶过她,好不好?”
顾言冷笑了一声,“风如月竟有面子要你的性命,他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猴子……”
“我说过,她若伤了你,我要她全族的命,我方才只要再用点儿力,便可拧断她的脖子,可我没有,已经给了风如月面子了,你还要我不怪她?”顾言的手轻轻穿过晚宁的头发,将她的脸推向自己,“阿宁,我不是什么圣人,我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