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离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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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酒杯夸耀着:将军威武!裴依寻不喜欢前院的热闹,那些笑声里,一条条人命死过去,无辜至极,无可奈何。她在屋里点一盏油灯,与女儿说着睡前故事。
今日的故事里,是前世的童话??夜莺。故事还没完,唐桑?先问了句:“娘,夜莺最后飞出皇宫了吗?”
裴依寻嫣然一笑,正要回答,外面就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她走去开门一瞧,就见攸乐搀扶醉酒的唐阅立在门前,身后还有一群同样醉醺醺的将士正在起哄。
乔浑赫然就在这群人的前排,不知他是喝醉了,还是早把裴依寻忘记了,居然没有认出裴依寻来。可面对这个曾经调戏过她的强盗,裴依寻却是一眼认出,并当场愣在原地。
攸乐不耐烦道:“你还愣在干嘛,接人呀!”
裴依寻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二人邀进院,再把院门一关,隔绝外面的吵闹,帮着攸乐把人放在床上。
幸好唐桑?睡在另一间屋子,才没吵到女儿。
然而唐阅并不肯老实躺下,不是抓着攸乐的手说些在葵中的日子,就是环住裴依寻的腰,要听听儿子对他讲什么话。
一个尚在腹中的胎儿能说什么话!不过是一个醉鬼的胡话。奈何裴依寻推不开他,只得由人趴自己身上。而攸乐早在唐阅缠上裴依寻的时候,就赶紧溜走了,生怕晚一步,唐阅又要拉着他说起丹古的事。
唐阅咕哝几声,枕着裴依寻的腿睡去。屋子里终于静下来,桌上的烛烟烧成一条直线,把一切都打上层朦胧温暖的滤镜。
借着这层朦胧,裴依寻竟发现他脸上也有一道疤,不过年岁久远,肤色深,不大能看出痕迹。
裴依寻忽想起前几日,他刚从战场上下来,满身的血迹,不省人事,不知身上又添了几道的疤。她情不自禁地轻轻抚着那道疤痕,心上伤口迸裂开来,眼眶里泪光盈盈。
怀里人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温柔,紧蹙的眉宇慢慢舒展,毫无防备地睡着了。裴依寻轻轻弯起嘴角,那滴泪就砸在他脸间的疤痕上。
她抚去那滴泪,也藏下心里的悲。本来想说的,关于门外那个强盗头子的事,也因此搁置在后。
次日一早,唐阅先她醒来,去军营了。裴依寻又想起昨日没说成的事,就想去军营里找唐阅。
却不料半路遇见岑芹儿。是她先看见的裴依寻,笑盈盈招呼道:“裴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裴依寻正要说,就见她一脸的喜悦,于是回答就变成了提问:“芹儿,你这么开心,是家里有什么喜事吗?也不告诉我一声。”
岑芹儿掩面笑一声,说道:“我哪儿不敢告诉姐姐,昨晚才得到消息,今儿一早就往县府走了。”
“哦,什么喜事?”裴依寻被她的笑容感染,跟着开心起来。
岑芹儿道:“就是我家夫君,他升官了!”
刹那间,裴依寻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岑芹儿还在喜滋滋说着:“昨夜夫君回来,亲口说他在战场上立了功,唐将军要赏他,还要升他做将军......”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裴依寻却越来越听不进去,感觉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愤怒、酸楚、悲哀、无奈......什么情绪都有,就是没有一丝高兴。
这怎么高兴的起来!
裴依寻可是看见过她的挣扎与哭喊,如今却见她屈服于命运,和一个杀人放火的强盗头子琴瑟和鸣。
更可笑的是,强盗头子一夜之间成了英雄,最高兴的,居然是曾经被强迫的少女。
岑芹儿说着说着,终于意识到裴依寻的不对劲儿,关切道:“裴姐姐,你怎么了?”
裴依寻恍然醒悟,勉强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就是你这消息实在惊醒,一时没反应过来。”
岑芹儿越发开心,又拉起她的手殷勤道:“你一直不肯来我家,如今我夫君升官,姐姐,这次可不准推了。”
裴依寻还是恍惚的状态,望着一脸幸福的岑芹儿,徐徐点了点头。
她回去了县府,没再去军营。唐桑?又缠上来问:“娘,昨夜那只夜莺去哪儿了?”
裴依寻看向天空,湛蓝无边,点缀着朵朵白云。
“它飞出皇宫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