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蓝色火柴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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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继续和她争论,只是朝她敞开的包努了努嘴,“这是什么?”黑色信封后的唇印隐隐若现。祈随安面不改色地按住,“葬礼邀请函。”
“葬礼邀请函?”黎生生思索了一会,“那位,e……e什么来着……”
“Iris。”祈随安说。
“对对对,edis。”黎生生恍然大悟,耸了耸肩,“我记性差,英文也不好。”
“实际上,这是葡文。”
“葡文?什么意思?”
“神的使者。”祈随安很简洁地说明。
黎生生恍然大悟,“难怪,所以发音那么奇怪,我还一直以为是我英文太差了。”
“你刚来就认识她了?”
“当然,这里都在讨论她的葬礼。”黎生生摸了摸鼻子,
“就连来我们店里买鱼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也都在说她,虽然有时候不是些什么好听的话。”
祈随安点点头。
这座城人人都在讨论Iris。
可是……
她停下脚步,突然回头,问黎生生,“为什么?”
黎生生差点撞到她肩上,“什么为什么?”
祈随安眯了眯眼,“她不是只是个画家吗?”
就算勒港再小,就算为自己办葬礼再出格,就算她是位很有名的青年画家,可画家毕竟是画家,不是每天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明星……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天,祈随安遇到的每个人都在讨论她,人人都知道她要给自己办葬礼这件事,甚至连报纸上都印她的新闻?
“可能因为她的画前几天在这里被烧了,而且她又要自己给自己办葬礼。”黎生生说,然后又问,
“那你要去吗?”
“去哪?”
“她的葬礼。”
祈随安漫不经心地说,“不去。”
“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那天要去参加婚礼。”
“哪天?谁的婚礼?”黎生生似乎很好奇,“你在这里还有认识的人?”
祈随安瞥她。
又翻开包,重新看了一眼,很诚恳地念出了新娘的名字,“后天,新郎叫张伟,新娘叫李丽。”
黎生生对此表示怀疑,“这真的不是你刚刚随口编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祈随安说。
黎生生“切”了一声,“不想去就不去好了,还要编一场婚礼出来。”
祈随安说,“是真的要去参加婚礼。”
“是是是……”黎生生答得敷衍,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喊。
她应下,然后火急火燎地说一句“我得去工作了”,于是又风风火火地跑过去,刚打开门,再回头,朝祈随安热情地挥挥手,
“等我下班来找你玩儿吧!祈医生!”
祈随安捏着手里的请帖,叹一口气,看着黎生生的火龙果色头发甩来甩去,下班还要来找她玩?
她看起来很爱和她玩吗?
-
勒港的雨季格外恼人,像一支洇了雨水却还在拼命燃烧的烟,湿闷晦涩。
童羡初点过一支这样的烟。
也在这样一支烟的烟雾里,对上过一个女人多情的眼,被问过一个问题??爱是什么?
愚蠢的问题。
她轻“呵”一声,慢条斯理地理好自己身上镶着白珍珠的黑色礼服裙,安然躺进那具黑底红绒棺材,双手安然交叉,不紧不慢地说,
“关上吧。”
预想中的黑暗没有很快覆上来,而是她的画廊经纪冒出半截身子来,忧心忡忡地压低声音,
“你真的把画烧了?”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画廊经纪从她的沉默中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沉默了一会,大概是敛起了那些多余的可惜,才开口,
“本来让你来勒港,是想让你来散散心,尽量不要闹出什么大新闻的……”
“我没什么心可以散。”童羡初说。
直白的语气,听起来是个玩笑,却因为语气太过理所当然,显得有些让人摸不透。
然后就安然闭上了眼。
画廊经纪又连着叹好几口气,去看躺在黑底红绒棺材里的女人,拥有一张旺盛而病态的美丽脸庞。
不过,大概是因为闭上眼的关系,那种虚幻淡漠的攻击性被收敛了许多,不免让人想起那个十七岁时站在画廊里,背着画筒,异常落寞的女孩??像一张被遗弃在脏污里又被掏空过的旧报纸,失魂落魄。
于是画廊经纪忍不住问,“一定要办这个葬礼?还一定要自己躺在棺材里面?”
童羡初没有睁眼。
画廊经纪追问,“你说你这是为什么呢?”
“不是和你说过了?”童羡初半掀眼皮,“找人。”
“是,你是跟我说找人,但也没跟我通个气说你找什么人啊?你要跟我说清楚,等她来了我才好偷偷和你说,你就好偷偷从棺材里出来找她啊……”
喋喋不休。
童羡初不耐烦地睁开眼。
画廊经纪瞬间噤了声,老老实实地帮她把定制棺盖盖上。
世界恢复几十秒的宁静,沉入黑暗中。她安心地闭上眼,结果画廊经纪压低的声音从棺木外传进来,
“是那个吗?唯一一张你自己亲自送出去的葬礼邀请卡?”
简直阴魂不散。童羡初躺在棺材里想。
但在这个问题之后。
外面传来脚步声,画廊经纪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应该是走了。
她将双手安然放在小腹上,听棺盖外的人来来去去,各种声线传进来……不是,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外界声音被一层屏障隔住,隐隐传进来,她一边分辨那些声音,一边很安静地躺着,很忽然地想抽支烟,一支湿得几乎要点不燃的烟。
然后,她很忽然想起被画廊经纪遗留下来的那个问题,她问她要找什么人?
找一个三十天后,能陪她去澳都的人。
??她给自己回答。
一个从她来到勒港那天起,就已经知道的回答。
然后她再次在这里给出回答,以为被画廊经纪遗留下来的问题能解决。
可下一秒,听见那些聒噪的声音,她又开始烦躁不安起来,于是一个崭新的,她从未想过的问题飘了出来??
祈随安。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漆黑的棺盖,突然想到画廊经纪说的话,她提起那张被她唯一亲自送出去的邀请函。
唯一,她讨厌这个词。
为什么要用唯一?
她为什么让画廊经纪用了唯一?
难道一定要是祈随安?
难道非她不可?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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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婚礼是本地传统如今却少有的千人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