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百臂窃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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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惦记?”

    “夜路走多了,难免遇鬼,”谢泓衣不冷不热道,“现在他来惦记你了,可好?”

    吱嘎吱嘎吱嘎!

    四角灯笼忽明忽灭。

    黑暗中,有一道巨大的人影闪动着。即便以单烽的目力,也难以看全其轮廓,只知他正借着灯光明灭的间隙,在长案短案间,旋舞若飞。

    灯灭处,踏舞动地,似有巨灵神现。只听金环当地一响,那身影已翻腾到身后,光一只脚就有水缸大小,一股股胡椒与檀香相掺杂的浓香,也盖不过那身上的血腥气。

    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单烽只在某些嗜杀成性的凶兽身上闻到过,但也不像这样阴邪,仿佛常年浸润在血食中,显出恐怖的神性。

    灯一亮,却只有昆仑奴垂手立在舞筵中,眼珠畏畏缩缩瞟向眉毛,仿佛方才的一幕只是幻觉。

    显然,这家伙唯有在黑暗中才能显出本相。灯一亮,他就只能做个仆役。

    单烽心中刚掠过几个对策,窗外就传来一声巨响,连枝灯笼重重地撞在了楼上。

    轰!

    地动山摇,门窗洞开。

    四角的灯笼应声而灭,一盏都没剩下。

    影子,不愧是老朋友。

    单烽的嘴角止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好脆的灯笼,”他将手肘压在案上,向谢泓衣道,“怪不得你要挑这地方,灯灭了,影子一时半会儿还跑不进来。”

    谢泓衣道:“你觉得这是好事?”

    “自然,我可不想腹背受敌,老朋友得留到无人处,好好照料才是,”单烽道,自心腹大患中移开眼去,“至于后头来的妖魔鬼怪,何妨一战……”

    话音戛然而止。

    他终于看清了,那道身影在他头顶上飞旋而过,胯间只围了一圈金鼓,原本就贲突的肌肉上还蘸了一层油润发光的金粉,立时沦落到了下流的地步。

    仿佛捕捉到了单烽的目光,昆仑奴在翻筋斗之时,双手环在胸下,刷刷刷地抖了三抖,深邃的胸肌沟壑中又迸射出一大蓬金粉来,一片黑暗中,仿佛天女散花??

    单烽沉默片刻,抹掉了满脸的金粉,扯住了衣襟:“……就比这个?我告诉你,我可会光膀子耍火壶,还怕你?”

    谢泓衣抵额道:“你冷静点。”

    “放心吧,我手头又没油,只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单烽道,拿红线在谢泓衣腕上结结实实绕了几匝,甚至还顶着对方不善的目光,打了个纽扣结,“他偷人娘子,不会是靠这个吧?他能在这乐坊里混迹这么久,我很难不怀疑城主你的雅好……

    “所以谢城主,我们可得说好了,虽然我巴不得你琵琶别抱,但这家伙太邪乎了,绝非良配,坊间跟登徒子跑了的结果无非两种。其一,合谋杀夫,放心,我绝对会拉着你一起去死,至于其二么,始乱终弃,要是这家伙扭头把你弄死了,我也于心不忍,只能??”

    谢泓衣抬起的手,微微一顿:“你还有什么鬼话?”

    单烽诚恳道:“汝妻子,我养之!”

    谢泓衣抓住他的后颈,咚地一声撞在案上。

    这一幕显然被昆仑奴看在了眼里,旋舞将尽时,腾地落回舞筵中央,向四座深深一拜,以一种奇异而幽怨的语调道:“仆为诸公献丑了。诸位大人皆为显贵,妻妾成群,然姻缘天定,富贵不能移,仆斗胆,为我家公子讨回意中人……”

    “公子?不是为他自己么?”单烽道。

    昆仑奴竟然垂泪道:“自上次相见后,公子茶不思饭不想,幽怨缠心,几成病鬼。红绡可在?”

    黑暗中许多细细的女声此起彼伏道:“哎??”

    “月下三更,楼头镜前之诺,还记否?”

    众多红绡齐齐应道:“记得,记得,应天喜闻菩萨为媒,得见郎君,妾不敢忘也。”

    “好!得红绡娘子一诺,”昆仑奴慷慨道,“仆侍奉公子十三载矣,虽样貌粗拙,却精通腾跃窃物之术,愿冒死窃取娘子,背负而出,娘子切莫惊惶,免得惊动大人。”

    惊动?

    单烽望了一圈周围虎视眈眈的宾客,脊背耸动,却被谢泓衣一手按住了。

    “笑什么?你当真是来看戏的?”

    单烽忍笑道:“滑稽古怪,不妨一笑,这家伙突然间一板一眼的,仿佛是把戏台子搬到了台中央??”

    谢泓衣点了点皮影戏台的方向,道:“不然呢?要来了。”

    红绡道:“有劳义士,今日夜奔,妾不敢忘也。”

    红影四散,没入黑暗中。

    昆仑奴面上的油滑之色一扫而空,双手合掌,向半空一伸,身形立时翻了数翻,仿佛撑爆了蛇蜕的巨蟒,一经解脱,便到了顶天立地的地步??

    那背后同时冒出数百只手臂来,起初还局促地挤在背后,肌肉虬结,腕悬金环,不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叮当声,却突然被什么所吸引,向四面八方伸长开去。

    所有宾客争相起身,以双掌发疯般拍击桌案。他可算知道回音巷里巨响的来源了。

    昆仑奴伸展手臂时快慢不一,有的才露出数根手指,有的已探出半截手臂,有的更是异常迅捷,飞快冲向宾客案前。

    谁也不敢挨上这么一下,一时间,拍桌声大作。竟把昆仑奴的手臂一寸寸推了回去。

    百余手臂,此消彼长,如群蛇涌动。

    显然,拍打桌案,是为了抑制昆仑奴伸展百臂的速度!

    但这也不过是拖得片刻罢了。

    若说有什么区别……众人拍案的速度与力度俱不同,片刻之后,体弱之人,整张面孔都笼罩在巨手的阴影下,哪怕拼命拍桌,也只能撼动分毫,转瞬就被吞没在身畔狂风暴雨般的拍击声中,其绝望可见一斑。

    这一场百人婚仪,并不是单纯地自昆仑奴手下求生,更要由宾客彼此竞争,方见生路!

    黑暗中。

    一本应天喜闻录哗哗翻动。

    应天喜闻菩萨的画像依旧似笑非笑,座下却多了一道昆仑奴的绘影,百臂间暗影丛生,作金刚怒目状。

    单烽道:“这戏我没听过。透个底?”

    谢泓衣道:“孤本戏。凡间的已经亡佚了,只留存在这皮影戏台上。”

    “孤本?那这家伙的身份岂不是水涨船高?难怪会变成精魅。”

    谢泓衣道:“他很得应天喜闻的眷顾。难缠,当心。”

    昆仑奴磨勒生平最出名的事迹,莫过于杀恶犬,逾高墙,令其主崔生得以夜会高官家妓红绡,又背负二人腾跃而出,盗得一段奇缘。

    如此演了百千回,这一张皮影被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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