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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都遭了水来,灾民数量又多便四处流散,根本管不过来,尤其是临江……连县衙都淹没了!就那几个山丘丘,怎么安置得了那么多人?”

    “那为何不去别的地方?”

    “知府大人下了令,说绝不许发生流窜他地之事发生。”

    又是这个马邳憬。

    她也是做过地方官的,自然知道流民四散会影响官员考课,而如今扬州本就是在风口浪尖之上,他怎么敢闹出大事。

    可即便如此……

    “那些临江待不下去的百姓如何办?”

    “自然就……咱们几个县帮衬……帮衬?”

    张虎这话说得怕是自己都不信。

    “帮衬?那为何还要收’过路钱‘,那些交不起钱的百姓如何办?”季无虞怒而拍案,“一如今日本官遇着的灾民一般东躲西藏吗?”

    “大人息怒啊!这‘过路钱’也……也不是小的本愿啊!”

    “不是你本愿?”季无虞勾了勾唇,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可本官见你坐地起价得挺顺溜嘛。”

    张虎瞬间面色煞白。

    季无虞便接着说道:“方才本官特意问了问,寻常不过也就是交个几文钱,怎么到本官这便是二十文了?你是在把本官,当羊宰吗?”

    “大人啊……”

    张虎哭天喊地,季无虞一拍惊堂木,斥道:“还不说实话!”

    此番恩威并施,张虎只得是把他所知道,和盘托出。

    “大人,这‘过路钱’是一路从县里交到州,再交到道……这,这上边的大人,谁都要伸一手,自然免不了打点,到小的手里,其实也没多少了……”

    “你还嫌赚的少了是吧?”

    季无虞强忍着心中愤懑,唤了人将他带下去,又叫来苏昧远去长廊下议事。

    廊外县衙的庭院内,大雨如刀刃般劈开晴日,乌云如季无虞心中的阴霾般笼罩着天地。

    匆匆赶来的苏昧远还没行礼,季无虞便先声打断了他,说道:“苏大人,宁安的情况,我想我已经了解了。”

    苏昧远后知后觉,季无虞在他面前竟已卸下“本官”自称。

    季无虞将方才张虎在堂内之语全都说出,苏昧远的眉头越皱越紧,在季无虞实在忍不住感慨一句“来扬州这一遭,真算是捅了贪官污吏的贼窝了”后,眉头又松开,朝季无虞躬身。

    “官员腐败,吏治混乱,本就是地方难以根除之事。”苏昧远叹了口气,“个中关系错综复杂,本官也难以理断。”

    “错综复杂?”

    季无虞眸色一沉。

    “灾荒之年,一介衙门里的小吏都敢就着这莫须有的钱目要价二十文,从宁安到扬州到淮南道……最后再到郅都,这般层层剥削最后压垮的,到底是谁?”

    乌云密集处,一道闪电划过,随即便是轰隆隆的雷声,几乎要压过季无虞的话。

    “是非民困于灾,而困于人也。”

    然,

    她紧盯着苏昧远,说道:

    “苏大人,您是宁安的父母官。”

    掷地有声。

    苏昧远垂了眸子,不敢看,俄而又开口道:

    “不过是七品芝麻官罢了。下官不如大人甚至是那位张捕头一般生于斯长于斯,一介流官,做什么都得掂量着考课期满后功绩册上那一笔,就连修缮衙署大概都要被记上一笔用资奢靡。”

    苏昧远冷笑一声,季无虞却听出了万般无奈。

    “官不修衙”的确是地方官约定俗成的规矩,可有些衙门建立的历史只怕比好几任县令年纪都大。

    危楼之下,胆战心惊,又如何处理得好衙内诸多事宜?

    而她今早晨不过随口一句,苏昧远还要见缝插针地解释一番,这般如临大敌……想来怕是十年井蛇。

    季无虞眸色一变,听他继续说道:

    “季大人年华正盛,为政想来也没几年吧?心捧一?热血,倒也是正常之事。”

    季无虞皱了皱眉。

    怎么总觉着这话……郅都的某个谁似乎也和她说过。

    “大人年轻,想做清官可不是那般简单的。”

    明明是与自己同一年及第,却一副老成的模样,她望着宋岁桉,也没反驳他后半句,只道:“你也没比我长几岁。”

    不过眼前这人,宦海浮沉近十年,她可不敢还这般回答。

    “可我怎么觉着,我十年后也不会改。”

    苏昧远一怔,又拱手躬身道:

    “大人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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