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茶亭县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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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间屋子,透不进来多少日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但是周锁却好心为许云程点上一支蜡烛,只不过是再向此时此景多添一份沉闷而已。前院的人渐渐散去,高贞和使者,谭普和曹远各自去打点发配事宜,曹远那份暗藏不住的窃喜把已他打扮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而谭普心中依旧悬着一块大石,他要亲眼看见许云程走远,才肯安心。
坦诚说,当许云程说出尸体的问题的时候,他的确起了杀心。
徐遗钻了个空闲,请宋裕敬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忍不住冲道:“宋侍郎刚才为何拦我。”
“徐主事想说什么,是想说此案还有冤情?”
“难道不是吗,你也听见了,那具尸体,并非就是许泰的,既有冤情,为何不让人辩驳。”
宋裕敬哑然失笑,没好气道:“仅凭许云程一句话,实情变冤情,就要驳了官家的旨意?你有这个胆子,我可没有。”
还有圣旨一事,徐遗竟忘了,问道:“此案明明还没查清,圣旨却来得这么快?”昨日还在商议,今日清晨圣旨就到了茶亭。
这道圣旨怕是早在几日前就下达了。
“不对,血书呢!你们早将血书送出去了,是也不是。”
宋裕敬渐渐没了耐心,提醒道:“徐主事莫要横生枝节,这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你别忘了自己说的,一切交由官家决断,如今官家决断也是据你写的那些奏表而出的,不是吗?”
徐遗骇然,他身体一僵,一种不安感席卷着他的全身。
“徐主事,是不是还要凭你的一句话,就要让官家收回旨意,再告诉天下人错怪这对父子了?这不是往他老人家脸上打一巴掌,还要他再治高副使个不察之罪?”宋裕敬的声音渐渐放小,“总归这件事和你我没有干系,有了结果,就够了。”
为了结果而罔顾真相,这种事徐遗当然不认。
既然宋裕敬这说不通,那就去找高相公和使者。他好似下定了决心,也不管宋裕敬是否会听,兀自说道:“为尽王事,不可不慎。”语毕,想急匆匆地迈步走开。
宋裕敬见徐遗还不罢休,在他身后幽幽地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一旦踏进了官场的这道门,任何人的目的、手段都是一样的。依着官家的脸色办事,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替高贞等人表态了,徐遗的争论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甚至造不成任何威胁。若执意要到御前去作法,倒霉的不会是他们。
“徐主事,好好想清楚,只要开了这个口,十多年的苦读就得付之东流,恐怕连驾部主事都没得做了。我和高相公都知你有大才,年纪轻轻又高中进士,就这么毁了,岂不可惜?”
宋裕敬所说不仅是警告,更是要挟,赤裸裸的要挟。
无论天气炎热惹人烦躁,还是冬雪风紧感到刺骨,徐遗不曾有过懈怠。一路从东屏来到庐陵的太学,在放榜那日,看见自己的大名赫然出现在进士榜上,那种喜悦仿佛还在昨日。
他任职驾部主事,本就是掌案牍文书之责,由他书写奏表天经地义,今日却成了一把刀。
宋裕敬断定徐遗不敢为了许泰而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仕途,他说对了,徐遗不敢放弃,也不甘放弃。可那些还躺在关外风沙里的十三万冤魂,还有许泰父子,何尝不是在撕扯着他。
徐遗感觉到这把刀横在脖颈上,只要多走一步,会立刻刺破他的脖子,就有鲜血流出。
他停下脚步,宋裕敬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尽是冷嘲热讽,年轻人就是莽撞。
“高相公忙得很,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风来了,吹得很突然,也吹得生猛,就连枝上的新叶也被吹落,落在宋裕敬的脚前,他踩着这片叶子离开了这里。
徐遗怔怔地看着这片叶子,不由得责怪,在树枝上长得好好的,为什么风一吹动,就要落下来呢……
日光一点一点的被耗尽,它躲在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