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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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两人的日子就这么平静枯燥过下去,谁能料到关系国运前程的大事,也能将李漓牵扯进去呢?这桩婚事从定下来就显得不祥,但谢长安心里仍旧希望前半生悲苦的李漓能遇见如意郎君,从此岁月静好美满,不承想对方刚走出深宫,转眼却被自己的至亲赐死。
由头到尾,没有人关心李漓的生死,她于上位者而言,不过是一个适时能拿出来联姻的工具,又是一个适时能泄愤的物件。
谢长安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明明已经是随波逐流的小人物,明明也知道自己的性命没有那么重要,可她为什么除了难过,还会那样翻腾不甘?
谢长安知道,那是自己对挚友命运的愤懑,更是对操弄之人的恨意。
“有这样的皇帝,合该天下大乱!”
小郑大惊失色:“谢姐姐,我知你与荣义郡主交情深厚,可这番话实在大逆不道,切莫再说了!”
谢长安闭了闭眼,怒与恨被埋在内心更深处,面上却逐渐冷静下来。
“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个消息,出了这里,我自然不会再说,也不会连累你的。但是我说天下大乱,却不是在诓你。”
“不、不会吧!”小郑蹙眉,“我大唐国力强盛,今年还有吐蕃王子来降,她们都说今上就像太宗皇帝那般,那般,被称为……”
“天可汗。”谢长安接下她的话。
“对对,正是天可汗!”
“你见过因为边臣造反就恼羞成怒痛杀质子和自己孙女的天可汗吗?”谢长安淡淡反问。
没等小郑反应,她又接着道:“前年突厥被安禄山所破,安氏兵马由此被称为天下精兵,无人能敌。陛下赐婚,本是想诱安禄山来京,但他不为所动,可见早就心存反意。这次起兵造反,一路势如破竹,陛下才会恼羞成怒,杀安庆宗和李漓泄愤,单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朝廷已露怯意,败象倾颓。”
小郑听得一愣一愣。
谢长安时常被派往宫中各处干杂活,如今前朝震荡,许多人都在私下议论,她能听见这些并不奇怪,但大部分人依旧对朝廷抱有乐观态度,很难想象强大的唐王朝竟然会像谢长安说的露出败象。
但小郑素来对她很是信服,先前两人都是普通宫女,多亏谢长安帮助,小郑才能当上掖庭宫司簿,如今也算唐宫之内一名小小女官。虽说远谈不上贵人,好歹也脱离普通宫女干粗活的范畴。小郑饮水思源,反倒对谢长安越发感激,时常来找她说话。
谢长安:“旁的不说,便是自前两个月起,宫中用度也开始削减了,你应该能察觉。”
小郑:“是了,你这一说,我才想起,原先咱们每月还能多得一枚鸡卵和一匹绢的,如今鸡卵没了,绢也两月未领到了!难道,难道是前线吃紧,连军粮都没了,得从宫里凑?”
谢长安摇摇头:“前线就算吃紧,一时半会也不会反映到宫里来,用度削减是因为宫里有人在收拢用度,聚拢财货。”
小郑:“为何要这么做?”
谢长安:“兴许是掌管后宫的贵人有所打算吧,又兴许是有些人已经预知了危险,在提前筹谋,总之,他们知道的消息比我们多,前线战况必然是不太妙的,否则陛下也不会迁怒荣义郡主。”
她越是冷静,小郑反倒越是不安。
“谢姐姐,你这是……”
谢长安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我这等身份,连宫中贵人也轻易不得见,难道还能谋刺天子吗?”
小郑讷讷道:“你这样说,我更怕了!”
谢长安也不想吓唬小郑,她只是心头愤懑难平,忍不住多说了一些,很快就转了话题。
“我方才来时,听张女官说,今年上巳节因故取消宫官外见亲人,延期挪到三日后了,她让我提醒你,虽说是每年一回,但你去年升职时,碰巧错过相会的日子,今年可别再错过了。”
小郑沉默半晌:“我今年,便不去了。”
谢长安仔细端详,这才发现她眼眶有些发红。
“怎么,你不是心心念念盼了一年吗?寻常宫人想要这机会还没有,你若错过,又要等明年了。”
小郑苦笑:“上回家里递了信进来,说阿爹染病死了,两个弟弟又要成亲,家贫如洗,处处用钱,我已托人将银钱先带给他们了,此番见了面也是相顾无言,又何必徒增烦恼?谢姐姐不必管我,你若有想见的人,我将机会让与你,回头向张女官禀告一声即可。”
她见谢长安面露迟疑,就知道对方一定是有想见的人了。
“是王郎君吗?”
谢家是大族,可谢长安的直系血亲早就在这些年陆续没了,唯一能让谢长安露出这等神色的,也就只有一位王郎君。
谢长安想了想:“这回就当我先借用你的,往后有机会,我定还你。”
小郑佯怒:“谢姐姐帮了我那么多,这宫里我就与你最亲,你我之间怎么还说一个谢字?”
谢长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多谢!”
……
王亭临水负手,望着沉香亭外。
新雪压在枯枝上,沉甸甸的,将落未落,眼看就要砸在下面嬉戏的顽皮小猫上。
他随手轻轻一指弹出,半空的雪块忽然四散而开,化成点点雪花,无声无息。
小猫甚至没有察觉,还在那追着自己的尾巴玩,踩出一个个雪爪。
亭外,一名青衣少女沿着湖边徐徐行来。
此湖名为龙池,因为它所在的兴庆宫是当今天子的潜邸,所以连地名也要沾点龙气。
少女越来越近,清丽容色越发清晰。
虽则身上穿着宫中统制的襦裙衣裳,但在王亭眼中,她即使粗布衣裳,也与旁人不同。
他心下微动,忍不住迈出一步,随即想起什么,微微蹙眉,又退回半步,负于身后的手不自觉握拳,表情更添沉凝。
青衣少女已近在眼前。
她提着裙摆踏入亭中,向王亭福身行礼。
“让王郎君久等了,我以为你会约在大同殿,从那里过来远了些。”
“大同殿人多口杂,不便说话。”王亭道,“你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