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后日谈（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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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其他两个身份的时间挤压，降谷零终于不用每天凌晨三点睡觉，六点起床。

    他恢复了之前的作息，让松田伊夏叫苦不迭。

    十点半准时上床睡觉，六点准时起床，在少年眼里十二点前都算早睡，每天被准时准点按上床铺的时候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绝望。

    但松田伊夏向来不会这么轻易妥协。

    不知道第多少次，悠悠转醒的男人伸手按住少年那节骨感分明的腕，控制着对方作乱的手，询问声里混着睡意和情//欲酝酿而成的哑。

    之后都以松田伊夏先行昏睡过去告终。

    但睡前会不情不愿抱怨许久的家伙，被噩梦惊醒时却安静得过分。

    有的时候降谷零也并未熟睡。卧底时的一切让他尚未能在短短几个月内放下所有警惕，身体和精神依旧下意识关注着周围一切。

    在黑暗与寂静当中，任何微小的动静都格外清晰。

    先是愈发急促的呼吸。

    在抵达某个临界值时，少年会骤然惊醒。没有其他动作，僵硬的身体随着强迫放缓的呼吸逐渐放松。

    大多数时候，他会沉默地看着天花板，许久之后重新闭上眼睛，将自己更深、更紧地埋进旁边那人怀里。

    有的时候他会起身，去外面喝一杯水再回来，小心掀开被子，带着刚离开几分钟就沾染上的寒意。

    有时离开得太久，降谷零便会起身

    ()    。

    在客厅接一杯热水，拉开阳台的玻璃门。

    少年靠在阳台边，亦如他那天在温泉旅馆的深夜，自廊下看见对方时的模样。

    眉眼含着严冬不落的雪。

    降谷零走过去，陶瓷杯被对方捧在怀里，两人在月色下安静地接吻。

    许久以后，才重新回到卧室。

    还有偶尔，很偶尔的时候。

    屋外暴雨击打着窗户，呼啸风声合着雷鸣透过玻璃传来。

    降谷零在唇间的刺痛下睁开眼睛。

    在看清面前那人之前，先有泪滴砸在侧脸上，冰凉。

    对方的崩溃来得都无声无息、懂事听话。在工作日的晚上从不到访，只有在知晓男人明天有漫长的空闲时间来承受夜晚胡闹带来的疲惫过后，不知道是否积压的情绪才会到达。

    松田伊夏捧着他的脸，不管不顾地接吻。没什么技巧可言，眼泪化在唇齿间，带来些许的咸味。

    降谷零伸手揽住他，欺身压上。

    即使在家具城挑选的最结实的木床也会在此时发出晃声，泪水和汗水还有其他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什么。

    在这种一团糟糕的、几乎是发泄的床/笫间，松田伊夏才缓慢而明显的崩塌。

    他肩膀颤抖，将脸埋在对方的脖颈里，即使不断啃咬着下方的皮肉，也压抑不住喉咙间挤出的恸哭。

    降谷零低头下去，亲吻对方的嘴唇，侧脸，额头。听见他一遍遍低声喃喃：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顽疾能一朝之间便愈合吗。

    降谷零什么都没说，只是更用力、更慎重地亲吻，将对方更紧地镶在自己怀里。

    这是为数不多结束后两人都不着急清洗的时候。金发男人半靠在床边，恰好能将少年揽在怀里。

    对方枕在他的胸口，目光落向窗外，不知道在听雨声，还是在听他的心跳声。

    降谷零忽然说起自己的事情，那些平时很少言及的部分。

    随着说话声，他躺回床铺中，两人挨得很近，不用多努力就能撞进对方眼里。

    说起为了见初恋的医生故意打架受伤时，松田伊夏就带着笑意地看他。说起诸伏景光，那双异色的眼睛又安静下去。

    他说起高中，自己被诸伏景光拉着参加了音乐社，对方学了吉他，但他对这个不感兴趣，最后被分配到的任务是学园祭的时候坐在摊位前用脸卖票。

    说到诸伏景光勤工俭学了一年多才终于买回看上的乐器。现在那把吉他属于他。

    说到拼命读书准备高考，说到大学的专业。说到经常被夸作为外国人你日语真好，说到警校。

    然后说到松田阵平。

    是和松田伊夏心里截然相反的模样，有点幼稚又孩子气的松田阵平。会因为一点小事和同班同学在半夜约架，和其他人偷偷摸摸跟踪另一个看对方到底去干嘛。

    会为了解决案件穿着浮夸的花衬衫闪亮登场，坐

    在宿舍地上专心致志拆电箱研究构造被通报批评。

    说到毕业()，?_??げ杓镞ㄨ()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没有道德底线的FBI。

    ......说到天台。

    他说着，少年伸手抱住他，吻落在嘴角。

    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

    松田伊夏靠着他。

    离得太近，两个人的心跳好像都趋于同步。慢慢的、缓缓的震动。

    万籁俱寂之中。

    他好似听见轻微的声响，好似自己的伤口也在安静而缓慢地愈合。

    血肉滋长。

    .

    【8】

    恢复降谷零的身份时，两人对住的公寓进行了一番大改造。

    之前为了有什么突发情况时能在十分钟内清理完所有可能留下信息的物品，以最快速度跑路，这座公寓里很少有带有某些色彩的物件。

    比起家更像是临时借住的民宿。

    在终于不用讲究这些之后，家里很快多出许多东西。

    冰箱上贴满了便利贴，最普通的那个是降谷零的，只有白底。

    他会在上面记录冰箱里剩余的食材，牛奶应该每隔几天订购，哪个便当是什么时候做的，保质期还有几天。

    松田伊夏的便利贴就五花八门很多。

    源于第一次邀请毛利兰她们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铃木园子在去拿冰镇果汁时看见了这些便利贴，立刻想到要送什么作为“恋爱贺礼”。

    于是少年拥有了一个便利贴礼盒。

    樱桃模样的、小蛋糕模样的、游戏角色联名的......估计等这个冰箱退休，这些便利贴都用不完。

    他的留言就简单多了，除了“明天有任务不回来吃饭”、“今天和朋友聚餐不用准备我的晚饭”这些有效信息外，全是可以被省略的内容，比如：

    降谷先生真好~

    在某一次去拿鸡蛋，在门上发现一个“亲爱的，你系围裙的模样真性感，今晚可以只穿围裙吗？~”的便利贴后。

    一手还拿着锅铲的降谷零决定，以后在朋友来家里拜访之前，一定要好好检查冰箱上的便利贴。

    有些实在是难以见人！

    电视柜终于不再空着，甚至有些放不下东西。

    公安的工作规律了很多，周末时降谷零经常会准备短游。

    他是个凡事都喜欢制定计划的性格，但是和松田伊夏待久了，也习惯了对方说走就走的性子。

    旅游多了，他终于发现对方的小毛病。

    这个小毛病从少年各种各样的耳饰中就可见一斑，对方像只小乌鸦，会被所有亮晶晶的东西吸引。

    亮晶晶的饰品？买。亮晶晶的纪念品摆件？买。

    而且大的不可以，一定要比手掌心小的亮晶晶，才能精准捕捉到一只松田伊夏，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扔进购物筐里。

    有的时候降谷零忍不住好笑，感觉对方有点像小动物，看见什么喜欢的都要叼回家里，然

    ()    后找个地方囤起来。

    他干脆就定制了一个玻璃柜，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地摆上。

    玻璃柜旁边就是一个零食架。

    松田伊夏从小就不怎么吃零食，大概就因为如此，每次降谷零逛超市时才会买些自己也不怎么吃的零嘴放在这里。

    有时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听见旁边的少年捧着包装袋，将零食咬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会有莫名的成就感。

    对方不挑食，订购的牛奶也每天都喝，根本不用人劝。但久而久之降谷零还是找到了他不爱吃的东西。

    比较辣的菜。

    对方打过舌钉后的舌面过于敏/感，接触太刺激的食物会泛起疼痛。再加上小时候习惯的饮食都没什么辣味，在吃辣上只能打败全国0.1%的人。

    可以用辣椒调味，但绝对不能太过。

    阳台上养了花，在降谷零精心照顾下开得很好。就是偶尔任务结束少年不喜欢走门，喜欢直接从窗户翻进来，经常会让他刚整理好的花枝在狂风下再次纠缠在一起。

    阳台屋檐上多了不少东西。

    从北海道带回来的挂饰，一晃起来里面的装饰就会乱飞，像是下了雪。两个晴天娃娃，挨在一起摇摇晃晃。

    还有风铃。

    自己做的，降谷零年初染了流感，喝了一周的药。剩下的那些小玻璃瓶没扔，松田伊夏在外面裹了层彩纸（直接用便利贴假装的），再串上各种装饰，变成了一个小风铃。

    挂在屋檐上，风过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响。

    靠近玄关的位置，降谷零腾出一个几层的装饰柜，连同上面的墙面一起做成了照片角。

    然后两人将拍过的照片洗了出来。

    旅游的时候有些正经的游客照，降谷零加班在桌边睡着时松田伊夏站在他旁边拍的照片，和朋友吃饭时的合影......很多很多，取代了松田宅里三张灰沉沉的遗像，代替了他记忆中的一角。

    但松田伊夏还是不敢看见松田阵平的照片。

    他们拍过照，并非没有任何一张留下。降谷零偶尔见过少年从衣柜最下面翻出一个老旧的相册，打开看了看，最后还是合上，重新安置回角落。

    于是那张警校的合影，松田阵平出现过一角的照片，降谷零也始终没有拿出。

    依旧被放在电脑的秘密文件里。

    他洗了些其他的、过去的照片，将一张有些老旧泛白的放在照片墙上。

    上面，蓝色猫眼略微上挑的少年穿着高中生制服，旁边的金发少年有些局促。两人脸上都带笑。

    一次回家，降谷零看见少年坐在照片柜边，抱着膝盖发呆。

    他走过去，松田伊夏没回头，忽然问：“你会想他吗？”

    “会。”没有犹豫。降谷零蹲下声，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卷发丝，“当然会。”

    松田伊夏转身抱住他。

    又一个周末。

    领着大包小包的新鲜食材到家，降谷零一进

    来就看见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相框。

    松田伊夏周末和毛利兰、工藤新一还有铃木园子一起去了趟大阪，现在照片已经洗了出来，正准备往上挂。

    男人笑着放下手中东西，先推去了一回来就处理鸡肉煲汤的计划，走过去将一个抱枕放在他旁边：“别直接坐在地上。”

    黑卷发少年手上动作不停，但还是移到软垫上。

    降谷零顺势在旁边坐下。

    照片里出现了一对他没见过的高中生，据说是工藤新一的朋友。

    每张照片拿出来，松田伊夏都会和他说当时的情况。

    不知不觉间，最后一张从纸袋里摸出。

    降谷零一愣。

    那是一张已经有些旧的照片，像是很早之前就被人洗了出来，只是为了方便装才一起扔进照片袋里。

    并不是放在相框里的尺寸。

    更适合夹在其他地方，比如每天要翻开的笔记本。

    上面比警校时还要稚嫩些的松田阵平站在街口，旁边紧挨着一个小小的男孩。

    他似乎有些紧张，一只手紧紧攥住哥哥的袖子，这才小心看向屏幕。

    少年手边有一个还没有拆封的相框，小小的一点，刚好和这张照片适配。

    降谷零转头，看着松田伊夏的侧脸，没说出话来。

    后者面色如常地将它小心翼翼装进相框里，摆放在了柜子上。最中心的位置。

    那天晚上，金发男人将那张警校时拍的照片洗了出来。

    放在那张旁边。

    晚饭过后他去洗澡，忘记带睡衣，从浴室匆匆出来，看见少年坐在柜子旁边。

    他捧着那个相框，手指轻轻摩擦着玻璃表面。看了半响，才又放回了原位。

    第二天早上，两人都要出门。

    降谷零在客厅查看包里要带的文件是不是都带齐时，少年已经准备出门。

    他几步过来在男人嘴角落下一吻：“我出门了。”

    降谷零回吻他：“路上小心。”

    松田伊夏从客厅离开，朝着玄关而去。

    在走过那个照片架时，目光落在上面，他下意识逃避，又在片刻后停下脚步。

    他转头，那张照片里黑卷发的男人隔着玻璃相框，朝着他笑。

    阳光从窗台撒进来，将旁边生机勃勃的绿植照得明亮。松田伊夏想起曾经在老宅离开时看见的那几张遗像，又忽然发觉原来照片和照片也有不同。

    于是松田伊夏尝试着扬起一抹笑来。

    也许并不如平日一样轻松而利落，还带着些许僵硬。

    但是声音很轻。带着些安宁的、晨风般的释然：

    “我出门了，晚上见。”

    照片里那人也看着他，眉眼温和。

    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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