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大汉后世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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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北面的屏障。只是汉匈仇深似海不可回环且漠南王庭威胁实在太大不能不痛加剿灭而已。这是别无选择的道路倒也没有什么后悔可言。但皇帝还是叹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平定匈奴以后勉强还能安稳几年;现在看来
匈奴衰亡丁零便显露野心即使竭力弹压住丁零剩余的部族又是省油的灯么?除非天书所谓的“工业化”真能令草原诸部能歌善舞否则对抗必将无休无止一直持续至地老天荒。
虽然这对抗无休无止但作为陛下的心腹依旧有宽慰圣上的职责。卫青低声道:
“陛下远虑非常。但丁零毕竟弱小只要大汉能合纵草原诸部也可以防患未然消弭变故于无形之中……“
“又是合纵连横分化瓦解的故伎么?”皇帝微微一笑:“这些伎俩当然有效但恐怕结果也有限。仲卿应该知道以天幕所言朱明的那位成祖皇帝也曾纵横漠北、套瓶蛮夷但他的那位好曾孙的结局么……”
这句话点到为止意犹未尽但卫青已经骤然色变以至于冒昧抬头抗声陈奏:
“陛下慎言!”
??的确是该慎言,以世系而论当今的曾孙是宣帝,而宣帝论才论德,总不能沦落到与朱明叫门天子做比较的地步!贸然类比,简直是引喻失义,羞辱之至。卫青再如何谨慎小心,终究是国家的大臣,此时不能不出声竭力保全汉室的颜面,而皇帝的面色随即微露尴尬,一时也只能无言而已。
不过引喻失义归引喻失义,皇帝言下之意却是昭然若揭??朱明成祖皇帝一世英雄,尚且有如此不堪的曾孙;那汉室又能得天之幸,世世代代都有出色的子孙么?对漠北的平衡术当然有效,但操作难度也是极高,稍有不慎就会全盘崩塌。朱明扫荡草原后平衡了三十年,最后将瓦剌大军平衡到了北京城下;大汉在钢丝上跳舞,还能平衡多久?
当然,大汉再怎么拉垮,想来也不会有叫门天子一般的人物。以汉室大臣那前有周勃陈平后有霍光的强横作派,真要有哪个皇帝轻敌冒进为蛮夷所俘,那不过也就是迎立外藩改立新君而已??顺带着还可以让皇太后下一道诏书,宣称原来的皇帝在一天内犯下过三千多条恶逆之罪理应废黜,而且诞育的子嗣都不是刘氏血脉,统统开除汉籍斩草除根,保管不会有什么夺门的风险。
??以上操作要是不能在皇帝被俘后一个月内完成,那都算大臣们效率太慢。
所以制度不同,结果还是略有不同的。霍光或许是蛮横了一点,但一旦遭遇叫门天子一流的人物,大家就该怀念霍大将军的好处了,是吧?
不过,这种议论还是过于大逆不道了。至尊固然可以无拘无束大发暴论,大将军却只能谨守臣子的本分,闭口不言。倒是天子稍稍调整心绪,沉声开口:
“天幕中曾说,朱明‘前元而后宋’,朕尚且不甚了了;但开国不过百年,便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变故,所谓‘宋化’的威力与效用,都可见一般。因此,朕踌躇再三,其实不能不有所迟疑……”
虽然亲眼见证带宋的结果,但明后期似乎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宋化。在借“虚外实内”、“重文轻武”维系国祚之时,衰落倾颓为异族所亡的结局似乎也是注定了。一切的选择都有其注定的因果,分毫推脱不得。
后果与效力都如此分明,无怪乎天子会犹豫不决:归根到底,有哪个皇帝不想万世永昌,延续一家一姓之基业呢?所谓的“宋化”能风靡
一时良有以也。
不过这宋化的祸患未免也过于惨烈了些……如若漠北平定无事尝试宋化或者还无伤大雅但茫茫草原势力兴亡不定永远不会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妙方;再说而今草原上的丁零、坚昆等等可比未来的女真、鲜卑还要野蛮粗暴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真要让他们染指中原那结局恐怕不忍设想。
国祚长远当然要紧但最后要是落得个被斩尽杀绝的境地就真是影响深远遗臭万年必为后人所笑??说实话能令皇帝心生忌惮者除了赵宋那羞辱到匪夷所思的亡国经历以外便是天幕那有意无意的态度:虽然在每次交流时都再三强调自身的中立但议论赵宋时所列举诸多阴阳怪气春秋笔法的案例真当至尊看不出来么?
推而论之要是大汉也沾了所谓“宋化”的边恐怕上天的脸色不会多么好看吧?
这种可能的威胁是相当有力的足以令皇帝踟蹰沉默。
卫青隐约能体察主上的忧虑但也实在不能贸然插言参合如此敏感尖锐的话题。他思索再三只能委婉陈奏:
“陛下亦不宜自苦世上总有些大事是料理不了的……“
皇帝咂了咂嘴:“朕知道仲卿的意思。所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朕也不过是借着手上的这点精兵强将乘势将该做的能做的料理一二尽力不为后人遗留隐患而已……为此难得的君臣际遇即使如公孙弘一般稍有出格朕亦能容忍。”
这一番似是感慨似是拉拢但言下之意委实叫人悚然??皇帝并非没有察觉公孙丞相改革公羊派的心机但数年以来不闻不问有意无意宽待纵容却正是要存后人消弭隐患。
天书固然不肯泄漏后世那所谓“王莽篡位”的细节但仅仅是只言片语也足够皇帝猜测出一二了:王莽是以“禅位”、“再受命”谋夺的皇位
现在看来多半是公羊派儒生念经入脑走火入魔居然真的妄图在人间实现儒家的理想国为此不惜造势推出了他们心中的“圣王”。只不过如历史上任何一个案例一般实践
理想国的结局是将整个帝国炸成了十七八块顺便葬送掉公羊派经术一切的声望。
所以公羊派好用是好用但那种不顾一切追求再受命的疯批作派委实是副作用太大;而今公孙丞相愿意以自己的威望出面调整无论背后隐匿如何的私心至少都并不违背皇帝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