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血色救援（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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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乱差的环境里，一旦恶化便回天乏术，战场上根本没有救治这种伤的条件。</p>

    然而光看这人的精神头也不能轻易放弃吧。侯子琦定了定神，动作尽量轻地帮他暂时包扎了下腹部的开放性伤口，用敷料兜住外露的内脏让它不再向外垂拉，又用木棍草草固定了一下伤腿，二话没说就架起伤员往后沟的方向拖。</p>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上担架两人抬，尽快后送战地医疗营，但现在别说担架了，根本找不到一个能和他一起抬的人。</p>

    如果他直接放弃不管，把伤员留在这里，一片黑暗与混乱中，这人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在伤势恶化前被目不能视的战友踩死。</p>

    好不容易回了趟后沟安置好伤员，侯子琦又马不停蹄地冲出壕沟，一门心思地寻找毛曦和唐小暖的身影，这种情况下想也不用想，闻人肯定已经在战场上拖人了，另外两个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呢？</p>

    他的耳朵几乎要聋，被震出的尖锐耳鸣一阵一阵地刺得他脑仁发疼，不管怎么喊，总会有更高更响的噪声将他的声音掩盖，嗓子都喊劈了也没有任何回应。</p>

    就在他不抱希望，想要自顾自先去抢救伤员的时候，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p>

    那段壕沟被炸得很严重，几乎被浮土完全掩埋住了，差点将通道堵死。</p>

    毛曦跪在地上，疯了一样用手刨土。</p>

    侯子琦想也没想就狂冲过去一下扑到毛曦面前，一把掰过他的身子，只见他脑袋上老大一个豁口，满头满脸的血，看着很吓人。</p>

    这家伙人都木得失魂了，精神被震散一样失去控制，眼睛也没了焦距，一看就极度危险。</p>

    “你给我坐着！！”侯子琦手忙脚乱地打开自己的急救箱想给他包扎，但毛曦毫不领情地挣脱开他就往土堆上扑，侯子琦担心得要死，只能再次强行按住他给他止血，但毛曦干脆一把掀翻了他的急救箱。</p>

    侯子琦气的眼前一黑：“你他妈有病啊！！自己脑袋开瓢了不知道？！”</p>

    毛曦恍若未闻，无意识地流着泪，只疯狂地用手刨着土，然而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格外绵软无力，每次挖下的那么一点浮土跟堵塞了整个壕沟通道的土堆比起来是多么微不足道。</p>

    这回侯子琦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疑惑地在毛曦耳边大喊：“你在挖什么？！”</p>

    毛曦像被震傻了一样，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还是不停地刨土。</p>

    即使心里已经升起了不详的预感，但在毛曦嘴里喃喃着小暖、小暖的时候，侯子琦还是如遭雷劈，脑子里轰然一炸。</p>

    他听不清毛曦的声音，但在火光明灭中，他看到了格外熟悉的口型。</p>

    唐小暖……在这个土堆里？</p>

    原本没放在眼里的区区一个浮土堆，瞬间变成了一座重如千钧的五指山压在他心上，让他无力地喘不上气。唐小暖那么小一只，被埋在这么大的浮土堆里？</p>

    等侯子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接替了晕厥的毛曦在疯狂刨土了。</p>

    不会吧不会吧……</p>

    这不是相当于被活埋吗？她是不是已经窒息了？她还清醒着吗？还是受了其他的伤已经失去意识了呢？</p>

    侯子琦心乱如麻，内心爆发的恐惧是上了战场以来最强烈的一次。</p>

    从开始到现在他见证的都是素未谋面的异世界人的死亡，他怜悯、痛心、害怕、自认为感同身受，但事实上他们的心态仍然是游离于异世界之外的，就算再设身处地也还是有置身事外的感觉。</p>

    可现在他害怕极了，和毛曦一样，根本没有办法想象、也没有办法接受朝夕相处的同伴受到生命的威胁，甚至于命丧于此。</p>

    实在支撑不住昏迷过去的毛曦软绵绵地瘫在旁边，像死了一样，但此刻侯子琦根本无法分一点心在他身上，只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疯狂地、不要命地挖土。</p>

    周围没有任何趁手的工具，最灵活的还是自己的双手。快点、再快一点……</p>

    侯子琦心急如焚，汗水一颗颗滴在浮土上，砸出一粒粒小坑，下一秒被他自己争分夺秒地挖去。</p>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心里已经满是绝望，但双手还是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凶狠地把浮土刨开。</p>

    忽然，他看到了一只小小的手。</p>

    颜色已经青白，一动不动。侯子琦呼吸一滞，随即狂喜地像个人形推土机一般拼命地将她的整只手臂挖了出来。</p>

    他不敢硬拉，怕扯断她的脖子，只能根据手臂分辨脑袋所在的位置先动手。</p>

    很快的，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紧接着就是躯干，侯子琦用尽全力抱住唐小暖的腰将她一把从土堆里拔了出来平放在地上。</p>

    “小暖？小暖！”</p>

    毫不怜香惜玉地使劲扇了她两下妄图唤醒她，但毫无反应。侯子琦伸手一模，已经感觉不到唐小暖的呼吸，她双眼紧闭，不省人事。</p>

    “不不不！不行！”</p>

    好不容易挖出来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侯子琦快疯了，明明比任何一刻都要焦急，但他脑子里还是清晰地浮现出了各种步骤，他飞快解开唐小暖的扣子，挖出她口中的浮土等异物，二话不说开始做起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p>

    在他的感知里，又过了很久，久到已经记不清按压了多少下胸腔，做了多少次人工呼吸，唐小暖毫无反应的脸上，睫毛似乎颤了一颤，终于恢复了自主呼吸。</p>

    侯子琦感觉到唐小暖鼻下有了微弱的气流，整个人像被猛地抽空了一样瘫坐在地上，一阵茫然，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他一边哭还一边疯狂地骂街。</p>

    最剧烈的恐慌解除后，</p>

    哭，主要还是因为疼和气。</p>

    挖土的时候浑然不觉，一切都结束了才发现自己的十个指头钻心的疼，低头借着火光一看，指甲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翻起盖来了，甲肉剧痛，被塞进去的泥土碎石之类的顶得几乎翻起45度。</p>

    妈的好疼。</p>

    “他妈的两个傻逼！！让你们不要出来非跟老子犟，这下好了，他妈的两个全都躺这儿了呜呜呜……”</p>

    骂归骂，作为唯一有意识的人，侯子琦不得不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忍着疼摸摸索索地捡起被毛曦打翻的急救工具，想着先帮他们包扎一下伤口。</p>

    远在战场上的闻人意自然不知道三个小伙伴经历了什么，因为她做着更加无暇分心的事——在枪林弹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顶着无处不在的流弹与爆炸，一刻不停地和死神抢人。</p>

    当她又一次背起一个中弹的伤员想往回赶时，一个手榴弹落在她脚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