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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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节铃声刚响,阴了一下午的天气突然下了雨,雨势很急,不到十分钟,大雨逐渐雾化远处的景物。

    下课后,雨没停。

    程嘉延趴在桌子上,眼睛闭了一节课,没睡着。

    十几分钟左右,班级里同学走的差不多时,他把东西塞进抽屉里,往外走。

    经过宋知位置的时候,无意碰掉了她放在桌子上的书。

    他捡起来,放回去。

    宋知抬头看了眼,脸上表情无任何波澜,之后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程嘉延眼皮动了动,抬脚走出了教室。

    雨没停,小了些,他没带伞。

    宋知约了人,没急着走。

    算着差不多时间,她站起来,隔着一扇窗户,视线往远处落下去。

    大雨磅礴,少年没带伞,步子很大,任由风雨袭来,脊背弯着,消瘦单薄的背影消融在雨色里。

    隔着很遥远的距离,她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落寞。

    如同刚刚他站在她面前,她抬眸,在他眼底看见的阴影重重,比前几日更荒芜。

    傍晚,乌云错落半边天际,街道上枫树被雨打弯了腰,细雨透过缝隙,毫不留情地砸下来。

    程嘉延停下摩托车,拎着一袋水果,沿着潮湿的街道往里走,几百米后,停在一处院子门口。

    他敲了敲门,里面迟迟没人应。

    程嘉延推门进去,前院没人,他把东西放在门口桌子上,往后院走。

    遮雨棚下,一位穿着干净的老人坐在椅子上,头发几乎全白,手里拿着拐棍,靠在椅子上,看着落雨。

    程嘉延站了一瞬,抬脚走到老人面前,蹲下去。

    老人看清来人,呆滞无神的眼里漏进来几缕笑意,她用苍老的手抚了抚他被淋湿的头发,用手语做了几个动作:怎么又委屈自己了。

    程嘉延笑笑,也用手语回她:奶奶,没有委屈,外面雨太大了。

    老人笑他:我能听见。

    刘佩兰年轻的时候,身体一直健康,后来儿子去世,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器官损毁严重,再醒来,精神时好时坏。

    老人眼中心疼,摸了摸他眉眼,眼中像似有很多话要说,可又有些糊,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程嘉延眼尾一红,扯了一抹很生硬的笑,再抬手碰刘佩兰,被她用力一把推开。

    他往后仰了一下,手撑在地上才稳住身子,刚站起来,大门被推开。

    他看过去,浑身都僵了一下。

    温玉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屋子偏暗,她看见了旁边的一袋水果,脸色骤然一变,冲着里面喊:“谁让你回来的!”

    程嘉延从门口走进来:“妈——”

    温玉珍把一袋水果朝着他扔过去,情绪一下崩了:“滚出去。”

    水果砸在腿上,他抬头往暗处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蹲下去把散出来的水果装回袋子里,顺手搁在旁边:“我现在就走。”

    刚走到门口,后背被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我再警告你一遍,到死都不许再往这里来。”

    程嘉延回头,黑发湿着,眼眸暗的不像话。

    这种话他听说无数次,可每一次从温玉珍嘴里说出来,他还是会难受。

    程嘉延垂眸看向躺在地上的东西,脊背微弯,像快要站不稳似的,许久,他才找回声音:“妈——”

    “别喊我妈!”温玉珍气色大不如从前,这几年各种折磨之下,显老了许多,“我不是你妈,这里也没你的家,我们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以后不许回来,东西也不用你买,你只需要把思礼照顾好就行了。”

    程嘉延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眸比墨色还要暗上几分:“那我呢?”

    “你愿意活你就活着,活不下去……”她语气停顿,看着他的眼神没一点动容,“都随你。”

    她语气太冷漠,字字如同在对着一个仇人说话。

    程嘉延整个人懵了一下,抬眸,眼眸有几分自嘲:“你后悔生我了是吗?是不是盼着我早点死?”

    不是在咄咄逼人,他问的很平静,幻想着能在她眼里看见一丝局促与慌乱。

    然而没有,幻想始终是幻想,成不了现实,他眼里的央求她也视若不见。

    如果真有一点点想他活着的意外,也一定是因为要照顾温思礼。

    程嘉延笑了下:“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最恨我的人。”

    他没杀人没放火,但在温玉珍眼里,他就比做了这些事还要令她恶心、厌恶。

    原来,她与别人的恨不同,别人想他一辈子窝在泥潭里,她是想他死。

    温玉珍没回答问题,结果也不言而喻:“出去!”

    程嘉延面上笑着,脸上的神色夜晚的巷子还要暗,紧紧攥着手,指甲刺的掌心发麻,说的云淡风轻:“我以后不会再出现你面前了。”

    之后,他看着院子里的老人,嗓音嘶哑:“但奶奶我必须看,每个月最后一天我过来,不想看见我,你下班晚点回来吧。”

    说完这些,他眼中都是晦暗,目光里全是自嘲。

    湿发搭下来,遮住了眉眼,也将他对她所有的希冀遮盖住。

    屋外雨大了起来,砸的屋檐上,世界仿佛都无声起来。

    程嘉延站在门口,身后是滂泼的雨雾,他周身缠绕着一股黑暗,仿若这昏不见日的雨色。

    说完,他走出门,天色很暗,雨还没停,一瞬间将他身上的衣服打湿,浑身冰凉刺骨。

    “谁都不用你看,要是忍不住你就找个地方死了,正好替你的错赎罪。”

    温玉珍朝外面喊着,捡起地上的东西要往外扔,刘佩兰抢过来,护在怀里,用手使劲推过来抢的人。

    她不能说话,只能用手去打去捶,急的狠了,就用棍去打身旁的人。

    “你护着他干什么!要不是他你儿子会死,你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吗!”

    温玉珍背上挨了一棍子,站在原地捂着脸,这些年压抑的痛苦全部爆发,侧身抹了把眼泪。

    “就你会心疼人,这都是他该承受的,你怎么不心疼心疼你儿子,他就该死吗!温家父母也该死吗!”

    “别人的孩子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凭什么他可以有家。你儿子去世以后,我每天晚上被噩梦吓醒,那些人血淋淋的找我索命。”

    “你知道心疼他,那你知道我又是怎么过的,我害怕面对思礼的家人,连那个孩子我都不敢见,因为我们欠她的,两条人命,你让我拿什么还?”

    “你要是恨我,你就拿棍子打死我,我也不用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大雨肆意,程嘉延站在雨里,衣服贴在背上,肤色白的渗人,听着里面传来的各种谩骂。

    全都接了下来。

    程嘉延笑了笑,在雨中看不清他情绪的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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