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必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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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荧悔没有亲戚,不晓得亲戚之间应该是什么样的,但她知晓即便是陌生人,也不该冷漠至此。这是戕害。
那妇人偷眼觑了觑他们,在看到后头乌泱泱二十几个男人时,用眼色暗示幼卿过去,小声嘟囔:“怎的招惹了这么些人,来,你先进来,把箱子也拖进来,晚上嚼下若木叶,点上若木水,明日再挑个好时辰也就是了。”
幼卿小步上前,还是踌躇模样:“可我这已是第四回被捞起来了,舅母你说,北冥神君是不是……是不是也看不上我,我的长相?”
“哪的话!”妇人神色不耐,又按下来,背过荧悔等人,“说明小人作祟而已……”
说着伸手来拽幼卿,身前却突然多出一只黑色纤细长臂。
荧悔一手横过去,斗笠之下露出半张清冷下颌,将那妇人唬了一跳,不敢再伸手。
“小人?真是抱歉,在下确实比较睚眦必报些。”
殷翊微微勾起唇角,姑娘就在等这一句,若是家事,她不好插手,但若冒犯到她头上,少不得要教教他们规矩方圆。
北冥脩小小地“欸”了一声,但荧悔已经十分睚眦必报地一脚将虚掩的门踹开。
砰一声响,屋里缭绕烟雾被风力搅乱,氤氲飘涌,灰白漫逸而出。
七八个形容枯槁的男人跪坐在蒲团上,偏头朝她望来。
荧悔一眼便看到这些人正前方供着的一尊半人高的神像,那神像……倒是和普通的神像区别甚大,是一尊微笑怒目的神像,一手执个葫芦,一手执个水瓢一样的东西。
供品放了一满桌,中间一大捧绿色枝条,神像前几只红烛被风力搅得正乱跳,屋内四壁一片烛影斑驳,男人们接二连三起身,目光落在荧悔身上。
为首的一个男人上前,声音也是枯涸干涩,问:“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荧悔偏头,殷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抄着手,斜靠在门口。
荧悔脑子里过了十七八句英雄好汉破门而入之后,会说的那些气势堂皇的话语,但,她觉得自己如今离英雄不是一般二般的远,略一思忖,道:“过路人。”
“既是过路人,好端端,为何来踹我们吴梁村神祠大门?”
荧悔指指外头的箱子,随口道:“过河时被你们的木箱子阻了路,来找你们要个说法。”
妇人刚从荧悔粗暴的举动中回过神来,闻言伸手一把捏在幼卿小臂,两指一旋,狠狠拧了一把:“死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话!谁那么闲管你,指不定这几次都是你自己爬上来!”
幼卿不敢躲,生受一记,脸色瞬间白,抱着小臂觑一眼荧悔,对妇人着急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真的有人把我捞上来!”
“还敢扯谎!”妇人还要抬手往幼卿脸上招呼,荧悔几步上前,截云暗红剑鞘往她手上一抽,妇人吃疼,手背肿起高高一片,捂着手背抽气,盯着荧悔的眼神中透着怨毒。
北冥脩冷了一张脸,听到这里,至少明白一点:“你们让女孩子去沉河?”
屋里那些男人走出来,个个颧骨高耸,脸色冷漠,眼里都透着股莫名的狂热,手里都捏着葫芦或是水瓢,上头用朱色绘满繁复纹路,甚是诡异。
幼卿像是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踉跄后退两步,手指头攥得发白,急急道:“你,你胡说什么我,我……我会请求北冥神君原谅,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已经是第二回从这些人口中听到北冥神君四字,荧悔扭头看门扉后头半掩的神像,青烟缭绕下,只露出半面怒目微笑的脸。
她屈着指头,在剑柄上扣了几下,是习惯性的思考动作,不紧不慢道:“听起来,你们这位北冥神君爱好倒是很奇特,竟然喜欢人身沉河么,依我看,你们瞧着对他甚是虔诚,说不准更得他心呢,就算不如何水灵,但好歹在数量上也占了个优势。”
一席话连着村民和神像削了个遍,偏生语气是一贯的平淡。
令得眼前村民好似被踩着什么痛脚,脸色瞬间爆红,扯开嗓子开始叫骂,嚷的都是云中的方言。
荧悔想要回敬一二句都找不到什么他们听不懂的话,可叹平顶山人烟稀少,没有发展出方言的文化土壤。动嘴皮子一贯不是她擅长的,手一震,截云就要出鞘。
不料北冥脩冲上前去,经过她身旁,轻轻撞了一下,挥摆双手,不知用方言喊了一句什么,但并没能熄灭对方的怒火。
反是惹得其中一个男人暴呵一声,跳将起来,手里的葫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直直朝荧悔飞过来,她的手指刚动,一只手已经挡在她身前,将那只葫芦稳稳捏在手上。
修长劲厉,手背两道青筋微凸,是一只蕴含力量的手。
葫芦从他拇指处出现一道裂痕,紧接着,裂痕迅速扩张,蛛网一般密布整只葫芦表面,半点声音都未发出。
忽然,同样自他拇指处开始,葫芦开始出现一点破洞,破洞越来越大,不过一两息,整只葫芦全然化作齑粉,在雨幕中扯出一小捧黄色烟雾。
把葫芦捏裂、捏碎都容易,有一把子蛮力就可做到。
但把一只葫芦捏成齑粉,让眼前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人们纷纷摸着自己的脖子,叫骂的那些难听话语也像齑粉一样,混在他们浑浊血液中,黏糊着他们的喉管,阻塞着,一句也发不出来。
少年立在雨中,头顶一只斗笠,身上一袭赤衣,身姿挺拔,姿态闲散,侧头轻声开口。
“不好意思,手快了,下回让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