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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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不光往砚夕跟前凑,但凡是生的漂亮的人,他都紧追着人家问东问西,若说平康坊北曲的艺妓谁人没被杨五郎追问过,那便不够出名。

    “关心我姊夫理所应当。”杨瑾正经起来,“不如这样,明日我去见我姊夫,帮薛孺人讨些特别,让你在薛孺人面前也得些特别,你便告诉我是哪个字,如何?”

    砚夕正正看向他,十几岁的郎君青春天真,让人生羡。转而一想,若她多了杨瑾这个突破口,那日后打探有关容牧的事就更加便宜。

    只是,他们仅仅见过三面,砚夕已觉此人言语无信,且相识不过一日他便说出这种话来,砚夕信不过他。

    她郑重提醒了一番:“郎君慎言。薛孺人受杨妃教导,一向贤惠,关心大王是出自内心,断无别意,婢子奉孺人之命来此,也无别意。”说完这话,她捧出了那瓶止血药,斩钉截铁地道,“郎君赠药,愧不敢受,物归原主。”

    她弄得杨瑾面上无光,偏他又是个厚脸皮的人,遂道:“我只是不想半途而废,更不想伤了人却无所歉意。”至于相王府上的侧妃是否真为相王考虑,他一个外臣分辨不得,也懒得去分辨。

    此番他做出平易近人之态,反倒让砚夕更不信他。

    她把药瓶塞进他仆从手里,委婉道:“郎君肯赠苏合香已是施恩。婢子不敢妄求其他。先告退了。”

    原地空留不可思议的杨瑾。

    翌日午后,相王府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了容牧在皇城里处理紧急事务,至于是什么事,并未透露,说是处理完了就会回来。

    砚夕从浣衣房取了浆洗干净的衣裳往回走,路过水池,见里边的秋荷尚开着几朵倔强的花,便贪看了一眼。这时,“噗通”一声,有小石子跌入池中,捣碎安静的水面,惊出一圈圈涟漪。紧接着又是一声,为的就是吸引她的目光。

    桥上的杨瑾朝她招手,砚夕迅速走过去,给他问安。

    “我正要去找你,正巧在这遇见。”杨瑾说完,示意她靠近,砚夕依言而做,听了几句话后脑子便炸了。

    她断没想到杨瑾真与她说起有关容牧的事。她明明非常迫切地想听,可在他言简意赅说了几句后,砚夕后退一步,审慎地道:“婢子不过一低贱奴婢,不敢听贵人之事。”

    杨瑾并不做作,而是道:“你不必多想,也无需多虑。我要说的这些,不出十日便会传的整个长安城人人知晓。你提早知道,反倒有时间想想如何安慰你主子。”

    杨瑾所言,令砚夕心跳加速。他似是察觉出她的不安,便道:“放心,相王府不会有事。若是有事,我也不能站在这里与你闲聊。”

    砚夕顺着他的话问:“那么,郎君闲聊完了吗?”

    杨瑾故意把语气调得不善:“你还没谢我,也没告诉我到底是哪个字,自然不算完!”

    “郎君所言,婢子不会与任何人说起。”她说得郑重,“一来,大王为主,仆婢不能擅传大王之事;二来,薛孺人体弱,骤听此事必会多增担忧与思虑;至于三,郎君以此事换婢子一声谢,当真不值,您要听谢,吩咐下来,婢子还敢不从吗?”

    她条理清晰,考虑周到,明面上顾着他面子却又像暗指他不懂事,这不免再次把杨瑾弄了个难堪。在他瞠目结舌时,砚夕唯恐就此离去会让他继续追问,便道:“婢子姓栗,那个字……好像有个木字。今日闲聊,郎君可以算完了吗?”

    杨瑾依然没放她走,有些赧然地问:“你手上的伤……好些了么?”

    砚夕把手上端着的衣裳略微往上抬起,道:“好多了。如郎君所见,做起事来无妨。”因着方才杨瑾的话让她思绪有些凌乱,便不想再于此处耽搁,遂道,“郎君恕罪,婢子要告退了,薛孺人等着婢子回去薰衣。”

    说实话,杨瑾的举动让砚夕占了大便宜,如她所愿,她知道了容牧的事。

    昨日圣驾回銮,在长安城外遇刺。说是圣驾遇刺,可那些刺客是奔着王驾去的。此番行刺受何人指使,详由如何,均不可探,自昨日起,京中已经戒严,等闲不可出入。

    砚夕双手微一用力,手上的伤便发作起来,她皱眉忍过痛楚,思绪又跌入了容牧遇刺一事中。

    刺客奔着王驾去……刺客受何人指使……

    砚夕的上峰巴不得容牧早死,可想让容牧死的不止她的上峰。

    砚夕来来回回想了几遍,她在相王府的这半年算是顺遂,并无线人来找她,也无人在她面前提到过接近容牧的隐语或明语,由此来想,这次的行刺多半不是出自她上峰之手。

    从杨瑾的话来看,此事不出十日便会传得长安城人尽皆知。能处置得这般迅速又这般肯定,是容牧提前知道有人会行刺将计就计还是他计划了此事要冤诬旁人,从而排除异己?

    或许是她想错了,若容牧有心做这事,又怎会先让人传话给薛柔,昨日便能回府见她?依着容牧对薛柔的宠爱,他不会让她担心。

    那么,这次是省部高官动的手。

    砚夕的推测在第六日得到了印证。让她吃惊的是,杨瑾所言非虚,不到十日,这件事就被解决了,朝廷查办中书令竟能如此迅速!

    位极人臣的宰相在极短的时间成了妄图弑君的罪人,除了夷其三族外,此案牵连者众,据说三省六部和五寺九卿的官员几乎洗换得青黄不接了,而长安城的百姓在一批又一批的官差捕人行动中变成了鹌鹑,几乎全都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唯恐多看一眼都被当成同犯下大狱。

    薛柔也听说了这事。尽管知道容牧无事,她的一颗心还是怦怦乱跳,甚至在午歇时被噩梦惊醒。

    素馨奔至榻前安慰,砚夕则去倒水,可那水早已凉透,哪里能让她喝。

    砚夕提起白釉水壶往外走,才一跨出正屋,正欲让奉茶水的侍者快去更换新的热水,却不料先看到几个人簇拥着一位身量颀长的男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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