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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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牧从弘德殿出来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有风吹来,雪花卷成旋涡状,似白龙一样翻腾。陈子恒敏锐地发觉他面色不虞,没敢问怎么回事。其实也不必多问,太后召见,准没好事。
容牧回到相王府,彤珠上前来要为他更衣,却不料他顺手解了斗篷就朝她甩了过去。彤珠一脸惊疑,在陈子恒的眼神示意下悄声退出去。
容牧也不说话,往案前坐了,随手抄起笔,要蘸墨时,却发现砚台里的墨已半干不干,幸而陈子恒眼尖,走上前去迅速兑水研磨。
须臾,容牧便写完了这封信,折叠两下递给陈子恒,令道:“你让人再去库里寻些补品,连同这封信一起送去益州治所。”
陈子恒不敢耽搁,应声而出。
容牧本想让人去宗正寺调一份褚家适婚女郎的明细,顺便再与太史局的人说些命格不合的话,可稍后却作罢。左右太后也没硬往他跟前送女人,届时真有这事,再拒绝不迟。
至于褚太后借监察御史之名质问宋帆的行径,容牧并未有半分不悦,宋帆为人不正,为官不廉,本就该死,不过是他看在宋孺人面上才让他将功补过。可是,监察御史能把奏疏直接递去弘德殿,这便让他有些纳闷了。
御史台乃朝中清流,倘有人威逼利诱,就算打断了骨头也不肯妥协。为此,容牧一直礼遇御史台的大小官员。他并未跋扈到反对监察御史直接把奏疏上报皇太后的行为,相反,他格外不喜监察御史到了地方收受贿赂而掩盖事实。
原本此事案发经由江淮新官书信告知于他,言监察御史与宋帆沆瀣一气,如今宋帆才和监察御史把这个窟窿填平,转眼太后便从监察御史那知道了这事,这怎能让人信服?
容牧把这件事的知情人筛了一遍,又想了想这里头涉及的人,不由挑了轩眉,却又握拳按了按眉心。
赶上陈子恒又回了屋,容牧提到了园子里的人。陈子恒不敢相瞒:“她还算本分。不过五郎人都去了益州了,还不忘日日让人给她送手炉。”
容牧看着他,陈子恒莫名有些慌,接下来,他就被质问了:“园子里有什么规矩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陈子恒把腰弯的极低。
容牧并未对此进行问责,只道:“此事暂不追究。你去知会那个蠢材,不怕死的话尽管去送。”
陈子恒连忙道:“多谢大王。”
屋外的雪已停下,舒文卸差后钻进屋中,边搓手边抱怨:“太冷了太冷了。我快要冻死啦。砚夕姊姊,怎么今天杨五郎的人还没给你送手炉?”
砚夕这才反应过来今日的确有些不同,却是无所谓道:“你别嚷了,本来这里也不让有碳火。让人听见,查问起来,咱们都得遭罪。”
舒文努努嘴,踢掉鞋子钻进被中。而这忽如其来的提醒,不禁让无所谓的砚夕感到不安。
接下来的几日倒也算安静,她悬着的心才渐渐踏实下来。
还有十来日就是新年,皇城各衙署提前安排好了人员值守,有的官员趁着本部清闲干脆告了假早早回家准备过年事宜。而长安城一百零八坊的百姓也个个忙碌,或购年货或制新衣或洒扫门庭。
容牧从外头回来,一路往延福堂而去,中途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今日仆婢们收拾王府正殿安庆殿,要把年节要摆的东西都摆上。每逢年节,但凡王府有大型文娱均在安庆殿举办,是以要提早收拾,所有人都不敢马虎。
本来众人还是好好的,不巧一个小僮踩在才擦过的地上,水迹未干,他不小心滑倒,扑在一座黑漆高几上,四条木腿“嚓”地一响,紧接着便“哐啷”倒地,随之而来的还有瓷器碎裂声和痛呼声。
小僮摔在地上,高几上的黄山松盆景也倒了下来,深沉的紫砂陶盆当场碎成了两瓣,连带着盆里的土也磕了一地,而那养了许久才成形的矮子松非常不幸地折断一枝。
在哪当差都免不了出岔子。搁平常摔坏了东西还好说,偏是要赶上过年了,事情还出在安庆殿,不免把负责洒扫的管事吓了个半死,当即下令让人把那惹事的小僮拉出去打。
外头响起沉沉棍杖声与小僮的闷哭声,殿内是管事怕这个节骨眼闹出人命来,赶紧让人停了。
向来花房的手艺都不差,送来的盆栽均是上乘之物,尤其看眼前这盆糟蹋的黄山松,姿态优雅中又透着些许潇洒,俊逸中又带着些苍健,不论是枝还是叶均是颜色纯正,如今却被残了,实在可惜。
洒扫管事祷告了两句平平安安,又吩咐人去园子里告诉一声,赶快让人过来看看这黄山松还能不能补救,若是不行,便再送一盆形状差不多的盆景过来。
今日园子里除了洒扫也没什么大事,既然各处要的花草都已送过去了,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再养一些上元节要用的花,或是再打扫一下园子。是以,除了在花房执勤的两人外,其余的人被管事恩允回屋歇着,倒也能称得上是一件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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