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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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了。架炉生火,放水煎药,不多时,苦药味便充满了整个屋子。
白玉用小蒲扇扇火,小声问:“砚夕,你这药真能管用吗?”
笑话,这方子可是书朝几年前就研好的,治好了不下二十人,还有人不远百十里路赶到医馆,花了二十贯钱求这方子。况且薛柔头次咳血,病得不重,接连吃上几日必会有好转。可她不能在旁人面前信心百倍地说这话。
“从前我见过旁人风寒咳血就是吃这些,管用。”她声音小,却总感觉委屈了书朝的妙手。
白玉又问她:“这次要是能治好薛孺人的咳疾,你就能回来了吧?”
砚夕摇头:“待天亮解了宵禁,还是应当请太医署的人来看诊。”
她煎好了药,端进薛柔寝屋,素馨却让她先试吃,砚夕并没感到不满,当即舀了一匙送进嘴里。
原本不是灵丹妙药,吃下去并不能立时见效,薛柔用过之后,这夜还是没睡踏实,但好歹没有再咳血。
天刚露出微微光亮,相王府的人才终于拽着一直给薛柔看诊的医正往清远阁去。
昨晚本应守岁,清远阁的人却因主子发病忙前忙后,紧张过度了一宿,比之从前要困倦得多。医正在家里热闹了一夜,今晨赶过来也多有疲惫,给薛柔看诊后开了方子,本要告辞,素馨告却让他给看看昨晚上吃的药合不合适。
素馨担心薛柔,唯恐砚夕使坏,若是她敢有此心,不顾年节也要立刻把她打死!偏偏医正查看过煎药的药渣,点头说这方子用得对,还说民间有这方子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并叮嘱照这个先吃上七日,薛孺人的病症应有好转。
素馨这才闭了嘴。
容牧才一回府,就有人立刻报上清远阁的事,他唇线往下压去,却赶上众人要到他跟前拜年。
容牧心情不虞,便让长史岑拓去应付这群人。可到了内院,一众侧妃穿得光彩熠熠也要给他拜年,容牧这次竟连潦草的对付都没给,这不禁又苦了陈子恒对着相王那群女人赔笑:“往年大王从宫里出来便甚为疲惫,待稍晚的时候会见诸位贵人。天这么冷,各位先回屋吧。”
容牧行至清远阁门口,恰见医正从里头出来,两人互说了句吉祥话,容牧问他薛柔的病要不要紧。医正又道薛孺人这病是小产后的气血两亏一直没恢复,比之常人就娇贵一些,是以染病之后务必要仔细保养才好。
这种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不光容牧听了不止一遍,想是清远阁的人听了不下千遍万遍。然而说来说去,还是薛柔身子弱。
他并没有为难医正,让人多给了一些诊金,算是谢他照看薛柔的苦劳。
医正前脚才走,素馨便扯着砚夕往外去,随后又砸给她一吊钱,言语也还算客气:“昨晚辛苦你了,现如今孺人睡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砚夕没多说什么,正要回去的时候,已听人报:“大王来了。”
砚夕手上捧着钱,只能弯着身行礼。容牧看到了她,视线在她尚未恢复的手上停下,耳畔却传来素馨往里请的声音。
他收了视线,微一低头,进屋去了。
素馨又催砚夕:“你在这留了一夜,想是园子里的人还在等你回去,请吧。”
砚夕也并不想多在这里停留,转身就走。
容牧看过薛柔后,问起昨日的情况,素馨本想掠过砚夕,可不提她又被他看到拎着钱出门,只好和盘托出。容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回了延福堂,就着人把砚夕拎了过来。
这次砚夕行了大礼,给他颂了祝祷,无非是元日安康,喜乐无忧的平常话。
容牧靠在罗汉床上,没有看她,也没有叫起。砚夕就一直伏跪于地,倒是那右手指能清楚地被人看到。这也许是她最为真实的地方,一个人的经历尽数呈现在手上,如今已是皮肤褶皱粗糙,丑陋不堪。
说起在宫里守岁,褚太后为了兑现给杨瑾赐婚这事,让人去益州赐了东西,却是给杨瑾母亲的补品,以此拉进和杨家的关系。照此看来,褚太后并不知他给益州送信这事,那么,底下跪着的人竟学乖了。
不论是什么情况,他都有事要问她,且让她跪着!
陈子恒轻手轻脚进来,看着屋内架势,竟迟疑了一息才回禀说庆安殿已经准备妥帖,询问何时开宴。容牧掷了书卷,起身就走,陈子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屋里跪着的人,抽了抽嘴角便追了出去。
屋里静悄悄的,砚夕不知有没有人盯着,反正她是直起了上半身,皱着眉用双手撑住地面,稍微缓解一下跪麻的双腿。她不知要跪到什么时候,更不敢开口问为什么要让她在这里跪着。
主子罚人,不需要理由,朗月轩的主子打死人不照样是五品孺人?
砚夕想,跪着吧,她身上不痛快,想让她不痛快的人就能痛快了吧。
她明显感觉到天黑了,不多时,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她只好咬着牙又跪端正。屋中有零星灯火亮起,继而是更多的亮光,负责掌灯的人悄悄做完了这事便退了出去,没长嘴巴也没长眼睛,完全忽视了这屋里还有砚夕这个人。
容牧是在夜深的时候被人扶着回来的。他那群侧妃中,能常见他的薛柔正病着,其余人难得见他一面,好容易见到了,自然个个争着给他敬酒。容牧虽不大喜欢她们,可到底是进了他的门,年节的时候就会格外开恩与她们待上一会。
尽管有人搀扶,可他落座的时候十分没仪态,几乎是掉在位子上,这架势显然是中了酒。
砚夕紧抿着唇,偷瞄了着他,发觉他面上微红,双眼有些迷离。他歪靠在位子上,还把一条腿搭在案上的样子竟有些纨绔味道。
容牧酒量不差,抬眼对上那双剪水眸子时,忽然提嘴一笑。因是饮了酒,他声音不似从前清澈,带着浑浊的粗糙:“看什么?孤醉了也能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