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叶鸣廊(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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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何能,竟让你这般效忠于他,当真可笑。”顾云淙并未应声,只静静看着这位老者。
“若非赵氏谋逆,我晋朝何以至此!”钱家主嗟叹一声,转过身望向了他。
“你以为他这天下如何得来的,我朝将士在边境奋力厮杀之时,他非但不遣兵援助,反倒将兵刃对准位于汴京的天子,否则,就凭你们蜀中那些兵马,能顺利破开宫城么?”
“前朝气数已尽,钱老不会不知。若是天下太平,生民和乐,自然无人揭竿而起。”
“气数已尽,你也信这些赵氏捏造出的鬼话?”
钱家主慨然说着,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冷笑道:“我也是行此计才知他做过的那些事。你既然能查出我,未必全然没有疑虑吧,那就请你继续查下去。若能以我这条命为天下人换来一个真相,我虽死,犹不足为惜。”
顾云淙沉默不语,良久,方道:“那你可想过死去的那些官员,以及府上妻儿,他们的命也不足为惜吗?”
钱家主闭上眼,睁开时闪过一丝悲悯,“人各有命,他们来世会有好报的。”
……
出刑部大牢后,顾云淙暗自叹了气,虽立在日头底下,身上阴郁却久久未能化去。思及方才跨出牢房时,那位前朝旧臣的再三相嘱,一时竟生出些惶惑。
整肃衣冠,步下台阶,不远处传出一阵呵斥声,在向来肃静的法司之外,略显几分嘈杂。不经意扫过,看清是何人后,他顿了稍许,随即走了过去。
与数日前相比,女子的衣着素净得多,未佩珠环,鬓间亦只插支银簪,看上去清减不少。
“放开她吧。”
钱媛儿见是他,转涕为喜,忙越过拦着的官兵来到这人面前,行了个万福,“公子,是您……”
“顾侯大人,此女擅闯刑部重地,属下们也是……”看守的官兵连忙解释。
顾云淙颔首,朝廷重犯,无召的确不得入内探视。“先下去吧。”
官兵看了眼女子,垂下头去,欠身退至一旁。
钱媛儿意识到男子身份,绞紧手中帕子,含羞带怯问:“大人这次为何要替我解围?”
“那日钱府中,姑娘帮过我。”
钱媛儿心内咯噔一下,的确是这样。也正因如此,她父亲不久后便被官兵带走,钱府也随之被查封,她如今甚至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犹豫再三,她还是忍不住出声央求这人:“大人可否帮我见家父最后一面?媛儿日后定会报答大人。”
连日来她四处登门求助,可那些父亲旧识与钱家亲友俱是摇头相拒,她甚至想过买通狱卒,可根本就不管用。若非如此,她今日也不会出此下策,只身擅闯刑部。
她也知父亲的罪已是铁板钉钉,再无饶恕可能,如今所求也只是见父亲最后一面!
钱媛儿见他半日未答复,忍不住抱住这人手臂,“大人,媛儿求您了!若能见父亲临终一面,媛儿愿意以……”
顾云淙皱着眉甩开了她,往一侧走了两步,背对女子道:“姑娘不必如此,本侯可以让你见他一面。只是之后,你我再无瓜葛,你可知晓了?”
钱媛儿隔着绢帕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忍着泪意,点了点头。
接着她便见男子招来官兵,略吩咐了几句,前来的小吏便笑迎着自己登上台阶。再回头时,那人已转身离去,官袍下的身形伟岸凛然,远非那日所见的如玉公子。
……
钱家主行刑那日,据说不少前朝旧臣都露了面,连经办此案的曹擢也在人群中现了身。因这位家主平素乐善好施,在民众心中声望颇高,现场一度喧闹不已。而后,民间传出另一种声音,质疑朝廷对沉船案中的判决,一时间谣言四起。
顾云淙听到这个消息时,桐居院内的日头正好。他正在窗边沉思,便听得一阵嬉笑声自院门口传来,忍不住行至廊下看个究竟。
“夫人真厉害,这鲈鱼个头不小,可以做一碗鲜香浓郁的鲈鱼羹了!”
“夫人,那剩下的就做鱼鲊吧,到了来年春日,再配上些清酒,岂不美哉!”
只听得女子嫣然一笑,叹道:“我好容易才钓上条鱼,这会儿子功夫,你们竟都给安排好了,素日里也没见你们少吃,如何就这样馋?”
她身上的橘红襻膊尚未解开,现出截儿修长细白的小臂,走动间水蓝罗裙随之摆动,似秋水浮波,未因风起,风过而不息。大约是多走了段路,颊边覆上些粉色,细眉如柳,眼眸含笑,盈盈向正屋走来。
“夫人越来越会打趣奴婢了!”绮罗笑道,忽而瞥见屋前之人,飞快低下头去。
倾月穿过桥面,正在下台阶,忍不住侧身笑道:“好啦,那就依你做鱼鲊,下回再给兰心做鱼羹。”
见绮罗半日不答,她也稍晃了神,脚下一时踩空,险些摔下时,便觉一有力臂膀将自己接住,鼻息间被熟悉的淡香盈满。
见绮罗兰心退了下去,她偷瞄这人,声音虚虚的,“侯爷。”
顾云淙冷着脸,将她放了下来,“走路小心些。”
“是。”
倾月察觉到自己衣饰的不妥,却又一时解不开,忙行了礼匆匆退下。
“等等。”
“侯爷还有什么事?”她局促地站着,面上含了几分羞怯,似乎并不愿在此久留。
顾云淙喉中微动,“身子可好些了?可要请郑大夫再过来瞧瞧?”
那夜她骤然发热,第二日一早郑大夫便来看过,也卧床静养多时,只是仍拖了数日才略好些。
即便老大夫未提起病因,他也不住往那夜之事想去。总归是他的过错,才平白叫小娘子病了一场。
“好些了。”
倾月低着头,两只纤手叠于身前不安分地动着。
他目光落在女子绑至颈间的襻博,回想方才,似乎很少见她这般笑,“若喜垂钓,便在园中辟出块地方吧,日后也是一乐。”
“好。”
饶是女子应声后便匆匆回了屋,他仍听出那话中现出的几分喜色。再回到书房时,心间意外多了些平和,忍不住就勾了唇,就那般开心?
也不知这话问的是他,还是方才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