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濯寒霜（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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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尧目光扫过女子，笑眯眯道：“哪有哪有，顾大人得此佳人，实乃一大幸事。”

    顾云淙挑眉，笑道：“不过……也的确如此。”一副食笋知味的登徒子模样，丝毫不掩饰两人间的亲密。

    李尧尽收眼底，笑意更深，“那既如此，明日给大人备的洗尘宴，大人可务必赏脸前来！”他又扫过江倾月，“还有夫人您也务必同行，下官恭候二位莅临寒舍。”

    “自然。”

    他答得爽利，未觉帏帽下的小娘子已撅了嘴。待那知府满脸笑意地离去后，倾月趁机挣脱了束缚，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倏忽间，面前的素纱被人撩开，漏进几缕晴好的日光，以及这人近在咫尺的俊颜，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语气：“生气了？”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未发觉自己这般女儿家作态有何不对，只低低应道：“侯爷如何答应了？”

    顾云淙亦往前了一步，眸中带了些笑意，但终究与方才的逢场作戏判若两人，接过她的手道：“李尧与杨洵虽为一路人，但其巧佞奸滑，又在杨洵之上。我着人提前打探数日，并无多少收获，唯一可知的……”

    他望向小娘子，笑着说：“便是好色。”

    若非这般待此人，只怕他在这杭州还会多耗上些时日。不过如此一来，就要难为他这摆出副浪荡公子的架势来。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一同前来的江倾月。

    回想起刚刚，倾月低声嘟囔：“您方才倒扮得挺自然的。”

    随即察觉到这话不太对，低了头欲回屋。却发觉自己被这人扣了月宛，一时挣脱不开，进退两难。她只好停下来，静静看着这人，神情幽怨。

    谁知顾云淙竟一把将她放入怀里，笑意直抵耳畔：“有美人如斯，我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

    她又气又臊，欲挣脱开来，却闻得他低声道：“别乱动，这里四处都有耳目。若叫人看出究竟了，咱们只怕就要折在这里了。”

    顾云淙只是随口一说，真假掺半，谁知怀中的小娘子立刻卸了防备，任由他桎梏，眸中星光点点，一脸惊悸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他眉眼含笑，俯下身来凑进帏帽后，一触即离，“这样……就够了。”

    十一月二十二，是日小雪，日色晴好，宜出行，宜祈福，宜占却一园雅色、亲吻怀中美人。

    ……

    似乎顾云淙当真想扮好这好色之徒，自入云水苑后，便一改往日勤勉持正的淡漠模样，与她几近形影不离、日夜缠绵。即便如此，仍觉不够，亲自给她喂食梳妆……

    只是这人画起眉来远不及他舞刀弄剑来得顺手，眼瞧着天色暗下去，他也只能画出条粗蠢的丑虫，白费了美人梳妆半日。

    于是两人赶到李宅赴宴时，已是姗姗来迟。厅内高堂满座、宾客云集，俱是此地豪强世族，与这位知府李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顾云淙扫过众人，也不含糊，直接笑言：“无意迟来，奈何佳人黏得紧，本官自罚三杯，给诸位赔罪如何？”

    他今日少见地穿身黛色襕衫常服，腰间束以金带，戴鎏金发冠，添上几分放荡不羁的神色，看上去倒真像个骄矜的浪荡公子。

    而江倾月立在一旁，一身紫烟罗襦裙自腰间晕开，勾勒出袅娜娉婷的美人身姿，其上以雪纱半掩玉面，含羞带怯，朦胧绰约，越发勾人于无形。

    在场之人不少已有耳闻，如今见了，多是会心一笑，并未再多计较。只是目光划过女子时，不免多了几分玩味。

    有男子对美人的赏识觊觎，也带了些对猎物的贪欲。他们既应邀前来，自然与这李尧气味相投，是一贯的酒肉色徒，素日更是出入燕楼楚馆的常客，如今见了这位，如何不喜。

    察觉到这些后，倾月庆幸自己今日还戴了条素纱遮面，否则若在这些人眼皮下中露了怯，只怕会误了顾云淙此行。

    一曲歌舞演罢，席间不知是谁人起哄，要让李尧请出府上姨娘怜香，杭州城中素享才情的花楼魁首。

    李尧虽作出副为难的样子，但仍笑着叫小厮去请了。未过多时，便见一位湖绿裙衫、粉面纤腰的女子款款而来，端得是风情万种，旖丽多姿。

    她朝在座之人徐徐行了个礼，“妾身恭敬不如从命，一曲霓裳献给诸位大人。”

    随即便有丫鬟送来她的紫檀木琵琶，待坐定后，纤指稍曲，轻捻慢拢之间，乐声如月色般流淌而入，温润典雅，清丽飘逸，令人闻而忘我，徒留乐声淌过心间。

    一曲毕了，在场人无不赞叹，俱是些恭维的现成话儿。李尧忙笑道：“过奖了。若论起才情，只怕尚不及顾大人爱妾，如今也在厅上，李某愧不敢当。”

    立刻便有宾客提起：“顾大人，不若让这美人演奏一曲，别个高下，也顺带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开开眼界不是？”

    “就是！能让向来恃才傲物的知府大人这般说，必定惊为天人，顾大人您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咱们，不看佛面也看僧面不是？”

    “……”

    顾云淙面上笑意未去，心内却已凝起一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