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番外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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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内院,过仪门,鼓吹的声响越来越大,欢笑声中间杂着讨要喜钱的吵嚷声,盖头遮着脸,铺天盖地都是欢喜的正红色,姜知意听见沈浮的声音,从盖头垂下的金线穗子里看见他皂色的靴,他握住了她的手:“意意,我来了。”


    干燥温暖的掌心,贴住时,如此让她安心,姜知意在盖头里,无声地笑起来。


    沈浮扶着她上了车,粼粼车声伴着他清脆的马蹄声,虽然两家近在咫尺,可接亲却不能如此潦草,队伍出了公府,先往大街上绕城行走,一路锣鼓鞭炮,抛洒喜钱,引得城中无数孩童闲人追看议论:


    “竟有这么多抬嫁妆,真是开了眼了!”


    “没看见最前头几抬打的是明黄绸结吗?那是御赐的,这才是真正体面!”


    “新郎官好个相貌!常听人说谪仙沈郎,今儿个才算亲眼见着了!”


    “听说新娘子和新郎官从前就是夫妻,如今破镜重圆,这才叫天作之合呢!”


    零零碎碎听在耳朵里,姜知意带着笑,是啊,果然是天作之合,破镜重圆。


    黄昏时,队伍回到沈浮的宅院门前,龙虎将军再次让步,又分了两个小院给他,如今几处合在一起,也颇颇像个高门深宅的模样了。车门打开,姜知意听见沈浮唤她:“意意。”


    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沈浮半扶半抱,带她下了车。


    庭燎照得天地通明,阴阳生在门前撒谷豆,宫中派来的礼赞高声念诵入门喜词,从门前到洞房铺着厚厚的红毡,踩上去如同云朵一般,红绿两色的锦缎结成大大的同心结,一头在沈浮手里,一头在姜知意手里,牵巾相连,夫官,快而熟练地帮她梳好发髻,洁面敷粉,画眉点唇,再戴上乡君的头冠,珍珠覆额从冠上垂下来,柔和的珠光映着细腻的肌肤,交相辉映。


    姜知意微微闭目养神,不禁想起头一次成亲的时候。那时候她坐在镜台前梳妆,带着满心惶恐,既是因为这桩不被家人看好的姻缘,又是因为对未来太不确定,那时候的她,全不知道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人生。


    而此时,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走向何处,要与何人携手共度一生,心中一片安稳。


    “乡君看一看,还有哪里需要改的?”女官柔声问道。


    姜知意睁开眼睛,看着清如秋水的铜镜里自己的容颜,明净柔和,如头冠最大那颗珍珠,是尘埃落定后自内而外的从容安详。“不消改了,这样很好。”


    丫鬟取下肩上的绣巾,细细整理吉服的领口袖口,抚平几乎看不见。清冽的酒液一线入喉,未等饮尽便已经熏熏然有了醉意,这花好月圆的时刻,总是格外让人晕眩。


    众人的哄笑声中,两人饮尽杯中酒,将酒杯抛在床下。


    雍朝的风俗,交杯酒喝完后要将酒杯扔到床下,若是一个杯口朝上,一个杯口朝下,就是大吉之兆头。叮咚两声,赞者低头去看,笑着赞道:“恰是一仰一合,大吉!”


    姜知意浅浅笑着,看见沈浮如释重负的模样,唯独她知道,为了抛得一个大吉,沈浮私下里拉着她练过多少次,卸任在家的左相大人,对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完美无缺。


    至此时,大婚的礼仪走完了一大半,亲友们献上祝贺后,掩门离开,洞房里一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姜知意和沈浮。


    原本是从容的,此刻却突然紧张起来,姜知意觉得手心里出了汗,摸到沈浮的手心也有潮意,他也紧张呢,姜知意突然想笑,方才的紧张一扫而光。


    “意意,”沈浮想起身,头发绑在一起,扯了一下,连忙又坐下,“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饿呢,你饿不饿?”姜知意问道。


    头发还结在一起,上次成亲时并没有这个环节,沈浮不喜欢这些俗世的小心思,但这次,他喜欢得很。姜知意手指拈起那编在一起的头发:“要不要解开?”


    沈浮不舍得,结发同心,一定是要结发的。小心着央求:“意意,能不能剪下来,送给我?”


    姜知意抬眼,看见他微微颤动的眼睫,他薄唇轻抿,是紧张时才有的神色,然而她并不拒绝如此。莞尔一笑:“好。”


    沈浮松一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挽她的手起身,一起走去箱笼里找出剪刀,咔嚓一声,将编在一起的头发齐根剪下。


    先前还能分辨出哪个是哪个的,到这时候水乳交融,全然分辨不出来了。


    锦囊是早就备好的,沈浮小心将发辫放进去,贴着心口放好:“意意。”


    按礼制他这会该出去待客,可他舍不得走。


    门外传来胡成的禀报:“大人,陛下驾临!”


    姜知意有点意外,又不很意外,谢洹待沈浮一向亲厚,他大喜的日子谢洹亲自来一趟,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携手出迎,不等见礼早就被谢洹止住:“你们的大喜日子,不必了。”


    王锦康引着小太监一抬一抬往里送贺礼,先前都已经赏赐过的,谢洹笑道:“先前是官中的,这次是朕从私库里给你们的。”


    四下是花满玉堂,眼前是璧人一双,谢洹兴致大好,拍了拍沈浮的肩:“姜乡君,朕借浮光过去吃几杯喜酒,一会儿就放他回来陪你。”


    姜知意连道不敢,笑语声中谢洹拉着沈浮往正堂走,笑语声随风传来:“朕瞧着念儿该添个弟弟妹妹了,浮光,努力啊!”


    姜知意刷一下红了脸。


    女官扶着回到洞房,卸了大妆换上轻便衣服,又服侍着吃了饭漱了口,姜知意坐在窗前,听着远处的笑闹声,等着沈浮回来。


    天已经全黑了,窗纸上映着庭燎的火光,谢洹有没有走?沈浮还在吃酒吗?他量窄,况且伤后大夫也交代过不要吃酒,但愿那些宾客能放过他才好。


    “意意。”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唤声。


    姜知意急急回头,沈浮回来了。他步履如常,并没有什么醉态,唯独一双眼亮的出奇。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送在唇边吻了一下:“我回来了。”


    女官和丫鬟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洞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先前就有的紧张突然又来了,姜知意低着眼,看见沈浮薄薄的唇一点点丈量过她的手心,手腕,娇红的衣袖滑下去,藕臂上落下微红的印记。


    “浮光。”姜知意喘不过气,低声唤他。


    身子突然一轻,沈浮拦腰抱起了她,姜知意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嗅到他身上清冽的桑菊香,还有炽热的体温,熏熏然的酒气,他还是有点醉意的,从前他,就不会有这般狂放的举动。


    “意意。”沈浮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唤着。


    许是酒气熏到了她,先前那种眩晕的感觉又来了,姜知意紧紧搂着他,喜帐就在眼前,他身子一弯,放下了她。


    纽扣镶着蓝松,扣眼是织金线蝶恋花的形状,急切中解不开,沈浮低了头,炽热的唇落下去,在她唇上,又移到下巴,纤长的玉颈,然后,咬住了那颗扣子。


    “意意。”他声音喑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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