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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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凑近了几分,瞧了眼沈菀荏的手腕后,说道:“还好伤得不重。”被个男人紧紧盯着自己的手腕,沈菀荏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距离这样近,她也没法再对裴池熟视无睹。
只是想起昔年被他甩的团团转的伤心事。
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那个丫鬟还活着。”裴池敛起笑意,如此说道。
见沈菀荏仍是像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
裴池心里也甚觉无趣。
她虽生的和那人十分相像,性子却似闷葫芦般难以捉摸,不及那人本分活泼明艳。
这回救下她。
自己从前欠她的那笔债也就还干净了。
“你安心养伤,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就送你出京。”裴池说完这话,便欲从月牙凳上起身离去。
在他堪堪走到屋门口时,沈菀荏出声唤住了他:“裴池。”
清灵婉约,甜丽动人。
性子虽是不像,这把妙嗓却是与那人有八成相似。
裴池鬼使神差地停下了步子,回身冲着沈菀荏粲然一笑道:“有何指教?”
沈菀荏抬起朦胧的泪眼,示弱般地望向了裴池,乞声道:“为何要将我送出京城?”
裴池神思恍惚,似是从沈菀荏这张秀美的脸庞上窥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面容。
他便走回了沈菀荏的床榻边,居高临下地说道:“你离开京城,才有一条活路。”
声音冷硬,分明是不给她半点拒绝的余地。
沈菀荏也明了自己的处境,裴池所言非虚,自己若再留在京城,像昨日这样的险境只会越来越多。
可母亲尚在深宫内挣扎求生。
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离开京城?
况且父兄无辜,母亲无辜,她凭什么要像丧家之犬一般逃离京城?
见沈菀荏倔着一张脸不肯答话的模样,裴池便撩开自己的衣袍坐回了月牙凳上,好声好气地与她说道:“从前我退了与你的婚事,让你成了满京城的笑柄,如今我救了你三回,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往事随着裴池的话语浮上沈菀荏的心头。
沈家尚未覆灭时,与显国公裴家关系密切。
显国公夫人极为喜欢沈菀荏,每每来沈家做客时,话里话外总会露出几分要结亲的意思。
那时的裴池儒雅端方,又时常凑到沈菀荏跟前来晃眼,她从母亲那儿知晓了两家要结亲的打算,便也把他当做未来夫婿看待。
裴池与她独处时,染着笑的眉眼里尽是温柔缱绻之意。他知道沈菀荏闷在家里无趣的很儿,便亲自去求了许氏,求她允许自己带着沈菀荏去上元灯节玩上一日。
许氏思忖过后便同意了这事。
那日上元灯节,漫天的绚烂烟火,人声鼎沸的大街小巷里张灯结彩,翩翩公子在明媚少女的脸颊处悄悄落下一吻。
裴池清亮的眸光映着身后的辉彩灯火,划过的温柔情意险些让沈菀荏红了脸颊。
她羞赧不已,半晌不敢抬起头来望着他。
却隐隐约约听得了裴池唇间呢喃的一句“不像了”。
她疑惑地抬起头,却撞进裴池清明得近乎陌生的眸子,方才的温柔缱绻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元灯节一过,沈菀荏本以为她与裴池已经互通了心意,谁成想却等来了显国公夫人的歉意。
她说,福国寺的大师算出来裴池与沈菀荏的八字不合,趁还没有定下婚事前便好聚好散。
可满京城的人皆知沈家要与裴家做亲一事,如今这般潦草收尾,沈菀荏便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往事如烟。
即便是隔了这么久,沈菀荏依旧记得显国公夫人来退婚时,自己如雷轰顶般的震惊与哀伤。
只是裴池说的没错。
他救下了自己,那前头欠自己的债便也算是清了。
她若想留在京城,能倚靠的也只有眼前的这个薄情人而已。
“沈家的宅子已被那场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昨日顺天府已上门从你族人手里讨了你的生辰籍贯,估摸着是要去御前报你的死讯了。”裴池好整以暇地望着沈菀荏,虽前一句还在劝着她离开京城,可说出口的话又句句藏着些激将之意。
那位高之人,夺了她的母亲,害了你的父兄。
如今还要活活烧死她。
若她还有两分气性,又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沈菀荏果真因裴池话里循循善诱的激将之意而红了眼眶,她便扬起潋滟着泪意的杏眸,欺身上前紧紧攥住了裴池的一方衣角。
话音婉转,眉目清怜。
“世子爷,我不想离开京城,求您帮一帮我。”
前朝诗人曾说过,赏花赏月不如灯下观美人。
烛火昏黄,此刻的沈菀荏流下了两行清泪,水凌凌的杏眸又一眨不眨地望着裴池,殷切的目光里尽是祈求之意。
她本就生的容色过人,如今示弱于人,便似池畔中凋零的娇莲一般惹人怜惜。
裴池黑眸深沉,探究的视线牢牢落在沈菀荏素白的面容上。
他默了良久,久到沈菀荏被他炙热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时,他才状似苦恼地说道:“让你留在京城也不是不行。”
沈菀荏尚未来得及欣喜,便听得裴池幽幽开口道:
“但是你只能做我没名没姓的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