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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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不染,床边整整齐齐叠着几件衬衫,桌上放着一沓文件合同。江书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如今,真成了他的房间。
“对不起先生,我走错了。”倪穗捂着锁骨低头从里面走出来,准备去隔壁空房间。
“没关系。”江暗年风度翩翩为她让路。
她皮肤很白,左肩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快步经过他的身侧狭小的空间时,很不自然地掩饰自己的慌张抬手撩了一下头发,洗发水的茉莉清香勾着他的嗅觉。
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将身边人围困在怀中。
那阵茉莉清香让他喉结一动,毫无征兆地低眸凑近此刻只顾往前走的少女。
她本就走得心神不宁,余光一直在警惕他的一举一动,不小心惊叫一声,手上的衣服和打火机掉在地上。
许是没料到她这么大反应,江暗年本清闲握在手中随意盘着的白玉菩提串一松,落在她的打火机旁边。
这两样东西落在一起,倒是很有意思。
谁先捡。
她不想两人有肢体接触,抢先一步捡起自己的东西,再单独换手勾起那串菩提递到他眼前。
而立之年的男人举手投足间比当年多几分晦暗不明的成熟。她的目光不知往哪看显得自然,盯着他半敞开的领口:“有事?”
许是察觉到她无处安放的目光,江暗年修长的手指触到那颗纽扣,不紧不慢扣拢:“别紧张,周局长让我来跟你谈谈项目。”
倪穗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细想他这句话的意思,大概也能猜到周局长为什么要急着接她来赴宴,投资的事情应该也与面前人有关。胡乱把之前湿了的短衫套上:“我们下楼谈吧。”
话音刚落,门不慌不忙落了锁。
“外面太吵了。”他轻轻皱眉,往里头走。
她听着落锁的声音,不知怎么心颤了一下,硬着头皮往里头走,甚至走出了同手同脚。男人坐在窗前的沙发上不动声色等着她,苏式木花窗外几丛桂树枝叶摇曳。
“对不起,喝多了。”倪穗没有想到自己心跳得这么厉害,动作肉眼可见地不自然,赶紧解释。
时隔多年,哪怕她知道今时今日自己对于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害怕和他独处。
经过檀木长桌,她看到上头放着一块翠色布料,绣着一丛月下竹影。
她不是有耐心绣花的人,但是肉眼可见那针迹不像他从前绣得那般细心漂亮了。心里幸灾乐祸江暗年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表情里带了点嘲弄,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沙发上的男人一直在盯着她。
“这绣得也太好看了吧,跟我外婆绣得一样好看,啊不是,跟我在苏城博物馆里看见的一样。”她心虚地一顿夸奖搪塞走过去,僵直身子坐在他的身边。
两人长久无话,只听得雨声一滴滴,落在瓦檐上。
“我昨天刚收到周局长的邀请,没有什么准备。如果您有什么特别要求的想法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写进分镜头脚本里。”正襟危坐十几分钟后,她真的沉不住气了,率先轻轻开口。
她不是社恐的人,要是这是别人,她早热开场子了。不知道为何在他面前,仿佛骨子里的记忆一般,就是不敢怎么放肆。
除了雨声无尽,没有人回答她。
他妈的,为什么这么尴尬。倪穗低下头,红发遮住半边脸,有种想跳窗走的冲动。到底还是气鼓鼓转过脸想提高声音,却愣了一下。
他睡着了。
楼下人声鼎沸,酒杯交错,仿佛另一个世界。而二楼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两人。花窗外池塘涨水波,远山古寺朦胧,细雨湿漉漉沾着他的衣襟,男人一身疲惫,头倚着沙发,呼吸均匀。
睡得安稳。
这是几天几夜没睡了,才能无知无觉成这样。
她不关心在她走的那几年他发生了什么事,在忙些什么,只是出于本性善良,侧身想为他关拢那一扇往里头飘雨的窗子。
窗锁离得太远,倪穗不得不半站起来,无意中低眸,才发现两人距离近得危险。
江暗年皮肤很好,就算离得这么近,也不见什么瑕疵,闭上那双清冷的凤眼,倒显得整个人温柔了很多。
多惊艳的骨相,可惜是个疯子。
知道他睡得很沉,就多看了几眼。
她的长发有几缕落在他的颈间。待倪穗发现,心里一颤从他脖颈处慢慢上移目光,正对视上他睁开的眼睛。
扒在窗锁上的手一滑,让她迅速往后走了几步,左脚踩右脚,跪坐在他身上,惹得他闷哼一声。
他的身上并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骨头硌人,离得近了,只闻见他满袖草木荒凉。
“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关个窗。”倪穗很难堪,举起双手解释,她都快无语了,都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多少个对不起。
她现在像极了一个觊觎他长相趁他睡觉的动手动脚的心机女人,颇有些百口莫辩的感觉。
沉默中,只听得雨落青石。
江暗年闲散倚靠着沙发,忽然伸手轻抚她的头发。
明明是不重的力道,却让她被定住了一般,呆呆停滞。
“不用跟哥哥道歉的。”男人嘴角温柔上扬,手腕间的紫檀佛珠一下一下触碰到她的后颈,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