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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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白以蓝笑着回答,并未听出异常。是她太小人之心觉得白以蓝收集去世的大设计师的设计稿是别有目的了吗。倪穗仍然保持警觉。
夜风阵阵,鸟叫凄厉。
“这里经常有探险主播来这里直播,出过挺多事的。”白以蓝和她从三楼楼梯上走下去。夜幕降临,长廊里只有外面一点点昏暗灯光,什么都看不清。
“出事?这里真闹鬼吗。”倪穗提着戒备心和她聊天,一边紧张四下张望。
白以蓝咯咯直笑,忽然停下脚步,在昏影里轻轻安抚地拍了拍倪穗的背:“哪有啊。只不过,一脚踩空了摔死的比较多。”
对方忽然狠狠推了自己后背一把。
倪穗满脑子想着308房间里整面墙上的“正”字,根本心不在焉,整个人从高高的楼梯上下摔去。
连着滚了十几级台阶,重重摔在一堆不知多少年积累起来的枯枝败叶上。
“对不起倪导,你没事吧。”上面传来白以蓝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常年出片场的人,遇到突发状况,脑子比一般人灵活聪明。来不及想别的,撒开腿就跑,后面的脚步声紧紧追过来。
对方有五个人,在这诡异废弃的精神病医院里一层层找她。
这种逃窜在昏暗夜色里,四处寻觅着藏身之地的感觉很熟悉。像是又回到了她跟江暗年闹得最凶的那几年,顽劣如野猫的小姑娘到处躲藏,可从来没有赢过身后不紧不慢追上来的人。
倪穗往一楼大厅里跑,那里有通往外面的大门。她跑了一会儿,就躲到了一间病房的门后面。
黑暗里只能靠人踩落叶的脚步声来判断方向,那些人只能开了手电筒,挑着一间门一间门地踹开在里面搜查。
裴佳妍这种傻子跟她一起玩,心眼子比她少几千个。
搜查完了,一行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跑出去了。正要离开,白以蓝忽然把手电筒的光照在一间门外露出的一双黑色高跟鞋上:“真能藏。她在这里。”
倪穗想收脚,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死寂无人的长廊上传来另外的脚步声,白以蓝皱着眉看自己带来的人想让他们别乱走,却发现身后人一个都没动。
这个脚步声不属于在这里的任何人。
倪穗站在门后面,绝望地听着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记忆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年不会停的梅雨,她和江暗年一遍遍斗智斗勇玩过的捉迷藏。
“出来吧,别等哥哥找到你。”
他的声音好像还在耳畔,如同经年腐烂的藤蔓阴湿地攀着旧柱。
“哥哥。”回忆和眼下的时间交叠。她是真的被吓到了,一瞬间竟然还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连哭带喊冲出来奔跑,被树根绊倒了,毫无形象地摔在走廊上一个人的面前,喊得撕心裂肺。
“江哥,你怎么在这里。”白以蓝被多出来的人也吓得一皱眉,拿手电筒照对方的脸,却发现是江暗年。
“这是我买下来的地方。”江暗年站在长廊窗前,静静看着所有人。他们这边一片已经混乱了,可他不慌不忙一身月色,“来看看也需要跟你说一声吗。”
白以蓝始料不及,只觉得他的语气今日冲得厉害:“我不知道江哥把这里买下来了。我来这里处理阿姨遗物,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了倪导,我还以为是小偷。”
什么还以为她是小偷,刚才明明是想致她于死地啊。
倪穗还摔在一堆烂叶子里,可怜巴巴努力爬过去想靠近江暗年。
“那你之前说什么她在跟你搭车。”江暗年不是喜欢耐心和别人兜圈子的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冷,察觉到脚边人,走过来弯下腰拉起倪穗。
她狼狈地接过他的手,用力一拽,应该是拽疼了他,看得见他一皱眉。倪穗站起来后,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还拉着他不肯放。
白以蓝知道江暗年的脾性,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再多问,于是自圆其说:“是啊,我发现倪导不见了以后下车来找倪导,结果在这碰见了,江哥不信我吗。”
“你为什么在这。”江暗年的本意应该是让白以蓝闭嘴,想听倪穗讲讲前因后果,结果语气没收回来,依然带着怒意。她一个人被那一间间小黑屋吓得不清,以为江暗年在怪罪她,这次是真没憋住,很丢人地哭出了声。
她委屈啜泣着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就进来看看。”
“大晚上到处乱走,胆真大,小孩子都知道不乱跑。”他听着生气,一个女孩子只顾往没人的地方走,这么大人了都不考虑后果。
江暗年的语气带着长辈般极其严厉的训斥,自知她生性不服管教,说话就说重了。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低下声音给她细细把眼泪擦了:“长记性了没有。”
“你们认识?”白以蓝就算跟他认识多年,也没见过他这么会哄人,第二次问了这个问题。
没有人回答她。
月色里,只见男人的手抓着那哭哭啼啼的小导演的手腕往外走。另一方稍微缓了点,还边抹眼泪边带着哭腔咬牙切齿:“你刚才凶我,我记仇。”
“凶你是为了你好。”他抓紧了她的手腕,险些被她挠一下,两人之间力量悬殊,他轻而易举拉过她到身边低语,“下次给你凶回来。”
他不在家中,在附近的公司开会,得知倪穗没去赴宴,又打通她手机听到白以蓝的声音,觉得蹊跷,派人查到白以蓝的去向,直接从公司跑了过来。
两人出了废弃医院,倪穗抬眼看到外面明亮的路灯,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人都哭懵了,抓着那件连衣裙,委屈巴巴攥着裙摆:“衣服脏了。”
“给你买新的好不好。”江暗年耐心掸去她裙子上的枯枝落叶,像在哄一个跌倒了爬起来哇哇大哭的小孩。
“要一模一样的,嗯黑色可以再多一点”她含糊不清地比划。
他耐心听她全部说完,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好,哥哥记下了。”
许久,她抬起哭得如葡萄仁般亮晶晶的眼睛,小声问他:“你能查查这里的308房间以前住着谁吗。”
夏夜的长街上,他低头看着她。
眼前昏黄的路灯突然被遮挡,满身都是江暗年怀抱的温度。
上衣身后被人攥紧,耳畔是对方低沉到近乎嘶哑的呢喃:“不用查了,是我。”
那日他的小菩萨失约了,从此没有再来。她不过来,那他便千方百计地到她身边去。
恰在此时小姑娘环在他肩上的那只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一亮,他一偏头,就看到了页面上闪过的明早成功订机票飞往北京的航班提醒。
她还要再跑一次。
江暗年眼底闪过几分阴郁,却在路灯温暖昏黄的光线里默不作声,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
她有多少根反骨,他都有耐心一根一根,温柔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