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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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腰间忽然酸痛了一下。慕玄白竟揪了她一把。
见她气鼓鼓扭脸看来,他哼笑:“你也知道那回有多危险啊?”
当时唯一超出他预料的,就是她的犟。不肯服软,还非要赌。
颜柔柔却没管他说了什么,小声怨道:“……疼。”
慕玄白眉心一蹙,长指立刻落到她腰间,给她仔细揉按的同时细想方才自己的力道。
这样也能弄疼她?
“还疼吗?”
颜柔柔闷声不答。
他只好更殷勤地继续揉,更小声道:“……对不起。”
颜柔柔压住眼底上浮的笑意,学他哼笑时的样子:“我可受不起。”
慕容白驾马朝前散漫地跑了几步,路过几位皇族子弟和最前面的建元帝时,他一一拱手行礼致意。
建元帝看了一眼,笑道:“北疆骏马凤臆龙鬐,当配张狂少年郎。”
“依臣看,亦是美人配英雄。”一旁的宣平王出言讽刺道。
颜柔柔坐在慕玄白怀里,不论是谁投来目光,始终神色淡淡,直到宣平王有此一言,引得许多人眼神不善起来,她才怯怯看慕玄白一眼。
慕玄白认真地替她将侧颊碎发理好,仍然悠悠哉哉的,直接将宣平王的话堵了回去:“王爷所言极是。”
宣平王的两撇胡子往下一拉。
有这么自夸的吗?
“哈哈哈。”建元帝朗笑三声,“好了,小英雄莫要让美人难堪,快去吧。”
建元帝都这么说了,宣平王只好压了眼中戾气,跟着笑笑。待慕玄白走远后,他悄然向自己身后的侍卫递了个眼色。
他就知道,慕玄白是个坐不住的人。他的人,早已部署在了任何他可能去的地方。
“朕有些乏了,爱卿将软枕递来。”
建元帝忽然启声,宣平王立刻收回视线,从王公公手里拿过软枕,仔细地垫在了建元帝腰后。
离队之后,慕玄白一扬马鞭,让小黑肆意驰骋起来。
夏日烈阳,燥热难当,迎面的热浪却像少年畅快的呼吸一样,炽热而不灼人。
将仪仗队列和几个骑马的子弟远远甩开后,慕玄白喟然吐出一口气,让小黑的速度慢下来。
他歪头问颜柔柔:“是坐马车舒服,还是骑马舒服?”
颜柔柔直言道:“都不舒服。我不喜欢赶路。”
慕玄白笑了:“后悔跟我出来吗?”
颜柔柔也笑,真心实意道:“不后悔,我喜欢出来。”
离乾德避暑山庄越近,这一路的风景就越秀丽。
山川河流,杂石瀑布,草木葱茏,浓荫蔽日。
慕玄白带颜柔柔在一处山涧旁停下,洗手洗脸,给水囊装满水。
坐在大石上,颜柔柔抬头看深蓝的天与浅淡的云,听蝉鸣虫嘶从密林里时时传来,感受着偶尔溅上她裙摆的水珠。凉意笼身,暑热渐消。
少年与她后背相抵,懒懒哼着北疆腔调的歌,忽然打个呵欠,歪头假寐起来。
慕玄白这几天的睡眠质量很糟糕。每折腾一次,他就要质问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图什么。
他怨颜柔柔性子犟不肯服软,实则他比她还要犟,不肯让她知道自己其实不敢跟她一起睡。
颜柔柔察觉身后的少年呼吸渐渐平缓,无声笑了下。
她知道,赶路的这几天夜里,他睡得很不踏实。
有几次她提出一起睡床上去,他又不肯,她忍不住赌气和他继续躺地上。她一直以为慕玄白会像第一天那样,等她睡着了自己悄悄回床上睡去,谁知道有一回半夜醒来,她发现自己在床上。
借着窗外朦胧月光,看见地上那睡姿凌乱的小侯爷,颜柔柔才恍然明白,原来这几天睡在床上的人,是她不是他。
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还不如直说,也省得每天那样折腾。
颜柔柔本想拆穿他,可一到清早,看到少年见她似无所觉时唇角上扬的弧度,她又不忍心了。
算了,依他吧。
闲散舒适的夏日,身后是灼灼少年郎,眼前是清溪绿石,耳边是虫声阵阵,颜柔柔想起她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的家乡在江南,那里没有京城飘飞的大雪,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到夏天,哥哥会牵着她的手,跟在爹爹娘亲的身后一起去游船划桨,投食捉鱼。
连片的碧叶藕花簇拥着一家人的小乌篷,娘亲会哼婉约动听的江南小调,爹爹会为她填词煮茶,哥哥就坐在船头甩干钓鱼。
那时她不懂事,非要缠着娘亲给她编辫子,闹着爹爹写诗夸她漂亮,还赖着哥哥给她摘莲子吃。
他们都太疼她了,她从不缺漂亮的辫子,从不害羞听那些夸她的诗,也吃不腻甜丝丝的莲子。
直到九岁那年,这一切都被一场祸事夺走,而她再也没有见过江南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