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录音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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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穿越剧的开场,入耳的翻译练习突然转换风格,变成少女小心翼翼诉说情思。

    “四号真的转学走了。”

    声音郁郁的,跟了很长一段沉默,接着是染了哭腔的自我安慰,“我一定能再见到他的对吧。”

    话是用英文讲的,汉语分辨不出来ta是男是女,him 却直接暴露出四号是男生。

    黎肆行睁眼看文件记录的时间,应该是元双高二第一学期。

    或许是她学号为4的某个朋友,转学分别自然伤心。

    “今天是新年,放假了,可恶,这三天都见不到四号了。”

    “今天在操场上见到四号啦,他真的好高,好像一伸手就把天抓下来。篮球赛他们队赢啦,我买了个蛋糕,替他云庆祝。”

    黎肆行这时确定元双喜欢这个男同学。

    凡是小心翼翼藏着悲伤落寞皆用英文叙述,若是兴高采烈就用中文母语直白表达。

    少女心思用到这个地步,哪怕是经年往事,也足够令黎肆行生出妒意。

    原来除了他,她对别人也曾有清澈深重的爱意。

    他很不愿意听了。

    眉头锁着,有气要出,鼠标悬在暂停键上,要点下去时又克制不住想把这个四号扒开看看。

    “听说四号下学期要转回首都了,小道消息不能信对不对?”

    “今天是校运会。四号怎么这么厉害,参加了好多项目,一千米跑了第一名诶。”

    ……

    “他的球衣是四号,有什么含义吗?不如以后我就叫他四号。”

    木质椅腿在地板上突兀划出厚重的响声,打断了电脑里录音文件的声音。

    黎肆行忽然起身去翻自己的在宁大附中得过的奖杯奖牌。

    一整个陈列柜里多是厚重华丽的数学竞赛奖杯,他从下面的抽屉里翻出毫不起眼的一张校篮球赛冠军奖状,时间久了褪色明显,碳素笔手写的日期还清晰可见。

    他去对录音文件的日期。

    重合。

    一千米的奖状,重合。

    他的球衣,四号。

    他比元双高一级,高三那年元旦,转回首都上学。

    录音文件播到尽头。

    他必须立刻见到元双。

    蓄势已久的狂风和雷鸣终于激发出暴雨,黎肆行的车灯在雨幕中破开一条一往无前的独行之路。

    她那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跟他讲以物换物?用她的一片真心换他的什么?

    把记载了这样心事却坏了的录音笔给他,是期望他发现还是不发现?

    她占了什么便宜?天大的便宜都是他的,他却从来不知道。

    所有冲动的意愿在停到元双楼下时哑了声。

    黎肆行脑海中浮现两个陌生的字:资格。

    他人生二十来年,从来没被这个东西拦在门槛外。

    首都黎家最小的儿子,赞誉满身的天之骄子,他要什么资格没有?

    他开动自己的脑筋,锈掉一样。怎么这一刻,偏偏找不到见她一面的资格?

    他在车里坐了三个小时,看到她卧室的灯由明到灭,天地间声势浩大的风雨要把他吞没。

    直到雷声再次惊响的某个瞬间,像火石打火,引亮了她房间的灯。

    元双拉开窗帘站在窗边,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老小区的车位紧张,元双楼下固定停一辆白色的大众,此时望下去,车却换了一辆。

    雨线在橘黄的路灯光下根根分明,打在车身上掩盖住车的绝大部分细节。

    车头的三叉星徽立标却在风雨中历历挺拔。

    雨刮器徒劳地工作,车内有人。

    下着雨的午夜,没有备注的号码。

    如果今天没有遇到黎肆行,没有看到楼下的车,她会当成扰人清梦的骚扰电话拒接。

    黎肆行手里陈那支坏掉的录音笔,没什么分量的东西,却像他拿不起的雷神之锤,压得他一动也动不了。

    他望向四楼唯一亮着灯的一室,窗边立着身影模糊的她。

    她接通了电话。

    “元双。”

    他好认真地喊她,声音里却是她从来没有见识过的颓感。

    沉默延宕,雷鸣声填补空白,在风雨大作中酝酿出可怖的慌。

    “四号是谁?”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

    “你当年说的以物换物,还算数吗?”

    被风雨浸得哑透的声音,用最原始的方式,在重新找一份资格。

    元双把窗帘拉上,视线再次落在那件黑色西装上。

    她翻开衣襟,手抚上金色的“肆”字,一笔一画描过。

    她写“肆”字的时候,笔画是错的。

    右半边的长竖应该是最后一笔,她总要写在两短横之前。

    一笔一画规整写完看不出来,连笔的时候就显露无疑。

    她也曾手书过一个“肆”字给他绣在衣服上,潇洒张扬的行书,错笔也错得漂亮。

    但错了就是错了。

    知错要改。

    突然想起自己正在通话似的,元双答:

    “不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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