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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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嫁进来当晚上,大郎就死了,这是冲喜,还是办丧?”隔着一扇嵌螺钿乌木雕花四季如意绢纱屏风,卿卿身上的喜服未脱,隐隐听见花厅中传来陈家一大家子的议论纷纷。
她的公爹,陈峤,他的声音卿卿是认得的。
“那你说怎么办,当初是你提议的冲喜。”
卿卿被舅舅卖给陈家做冲喜的新妇,他们拨着算盘数银子的时候,卿卿只得收拾收拾,嫁给他们口中陈家的“痨病鬼”。
谁知踏进喜堂当晚,三拜只拜了两拜,她的夫君陈慎之便当堂呕血,气绝身亡。
冲喜到一半,她从新妇变成了遗孀。
这会儿陈家大家子人都在议论,收殓了陈慎之遗骸之后要如何安顿她。
陈慎之的叔父,陈崤,也就是提议冲喜的人,连连叹气:“兄长,此事你也莫怪小弟,咱们当初说好了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而且这个娘子,是合了八字的,都说旺夫,和慎之也是天作之合,这,这谁知道她前脚迈进陈家门,后脚侄儿就……”
陈慎之的母亲,宋氏,那柔柔弱弱,含泣抽噎的软嗓,也浅浅飘入了屏风内,她像是一拳砸到了陈崤胸口:“小叔这话好没道理,事实摆在眼前,就是那个丧门星克死了我家慎之!就是你找来的丫头!我要抓她,去官府!”
卿卿手里攥着泥金真丝八仙图扇,越掐越紧,银牙咬住,眸光愤恨。
在她身后于胡床旁侍候的是陈家给的陪嫁淑娘,淑娘虽然出身陈家,可听了宋氏这话,仍是忍不住恶寒。
人是陈家人自己抬进来的,说是冲喜,可是健全人家的女儿谁又愿意嫁给已经病入膏肓的夫郎,现在冲喜失败,宋夫人固然哀恸,可将脏水胡乱泼到新妇身上,这好没道理!
幸而陈峤还算清醒,连忙一把抱下妻子的腰,将她从陈崤那头扯过来:“夫人,这件事是我们陈家不是!”
宋氏瞪大了眼珠,怒意高炽:“你是什么意思?我家大郎,虽然病榻上躺了几年,可是,可是还好好儿地,怎么她一进门,我家大郎就没了!”
说罢,宋氏嚎啕大哭起来,哀鸣不已。
陈峤被她从白日哭到夜里,早是头昏脑涨,叹了口气,自知同夫人讲不通道理,只好对陈崤道:“二弟,卿卿这个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被她舅舅卖给了陈家,现在她一天陈夫人的福气没享到,陈家便出了丧事,这大礼都还没有行完,难道要我们将她强留下来给慎之守一辈子寡?依照风俗旧法,夫死,妇人无过者,可自行求去,夫家不得拦阻。”
陈崤颔首:“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卿卿是被卖给我们的,她那个舅舅——”
陈峤叹气道:“原来大郎在南郊置了一座宅子,还空着,就给了卿卿安置吧。慎之九泉之下,也会同意这样的安排的。”
宋氏一听,自己儿子没了,被那个倒霉的女人进门就克死了,男人和小叔子非但不想给慎之报仇,反而还要将慎之的宅子送给那凶手?宋氏大闹大嚷起来,说什么也不依从。
花厅里闹成一团,继而响起了乒乒乓乓的一顿互捶。
宋夫人战力剽悍,打得陈峤连连求饶,陈崤要打虎亲兄弟,也被宋夫人反揍得嗷嗷乱叫。
这会儿陈峤苦求“夫人住手”,陈崤哀告“嫂嫂理智”,乌泱泱的人都去拉架。
卿卿在屏风后头坐着,叹了口气,对淑娘道:“我去灵堂。”
淑娘伴着卿卿来到灵堂,陈家的大郎才死了几个时辰,陈家再是手眼通天,这会儿也只是置了一座简易灵堂罢了,苗璎璎来到堂前,脱去喜服,更换孝衣,跪地给陈慎之烧了一盆黄纸。
火舌舔起来,将黄纸的余烬吞噬。
一点点浓烟香气,于棺椁前扬起,在满厅花圈和哭丧棒周围缭绕不去。
卿卿手里无心烧着黄纸,眸光盯着棺木出神。
棺木里躺着的人,是她的夫君,但她却从没见过他。青庐里,陈慎之吐血身亡,卿卿头顶盖着红盖头,被抢上前的人群冲到了浪潮以外,满堂宾客吓得抱头鼠窜,没人再回去管一个新娘子死活。
她就那样呆呆地,任由陈家处理后续的事宜。喜事变丧事,陈家除了最初的忙乱之外,其实办得井然有条,卿卿猜测,他们应该早就做好了陈慎之病入膏肓随时一命呜呼的准备。
所谓冲喜,也是下策之中的下策。
陈家上她舅舅家的时候,殷勤备至,说合了八字,她的生辰和陈慎之最合得来,而且她又是天生旺夫命,这定错不了,陈家允诺舅舅二十两,舅舅便价都不抬一下将她发卖了。
卿卿出嫁时,她的表姐姜雪薇亲口对她说:“在我家白吃白住这么多年,区区二十两,我还嫌收不回来本钱呢!等你做了陈家的少夫人,回门的时候带点儿礼,也算你还了恩情了,去吧。”
卿卿出着神,手里的黄纸很快见了底,她愣了下,低头一看,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剩了。
淑娘蹙眉道:“夫人,更深露重,还是回去吧。”
卿卿摇摇头:“等我给夫君烧完最后一摞,我就回去。”
淑娘打眼一看,那台上还有厚厚的几摞,怕是烧到天明也烧不完,她不禁长吁短叹。卿卿这个新夫人,约莫就是他们淮安最凄惨的新嫁娘了。
现今三分天下,多事之秋,列国交伐频频,人命有时候真不定比草芥值钱,淮安这一隅,在淮安王的治理下,能有现在的太平,已是很不容易。春闺梦里人,转眼成白骨,大家都盼着有个人站出来,早日统一天下,可惜这样的君主,几十年来始终没有出现。
但卿卿觉得自己这凄惨,也只是相对来说,她仔细剖析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陈家毕竟是淮安有名的望族,家大业大,刚刚听陈峤他们说话,他们应该无意将自己留下来。
陈峤年轻时也是前朝的秀才,知书识礼,为人儒雅有风度,但绝不迂腐,他说出这话来,应是会说到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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