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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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开了包厢里，几人唱唱歌聊聊天。我和阿晴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嗑着瓜子。
他唱完一首歌，直直过来我旁边坐下，问我要不要也开开嗓子。
我还没说话，他师父直接开口起哄我们：“你们俩就凑一对得嘞！老平这么些年，跟我干事那些年都没见他身边带着姑娘，你可是第一个呐。”
阿盛和荣华也笑，说是的，还是第一次看见走哪带哪的。
荣华端着酒杯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姓房，那不是老平才介绍的，是有一次过年他在我家喝酒……”话没说完，被他从侧边踢了踢腿。
荣华斜了他一眼，偏偏要说，刚张口，他就扑过去勒住荣华的脖颈捂住他的嘴。
速度贼快，就是眼前一黑，荣华已经被他摁在沙发上了。
ktv里五光十色，靠沙发后还有一排小小的灯光。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其他，我看见他黑发下的耳朵有些红。
他师父老杨“哟”了一声，拍着手叫：“他妈的这是有情况啊！”
“老平你赶紧的！赶紧结婚！明年就结！我开着挖机队来给你接亲！”
阿晴在旁边可劲儿地掐我胳膊。
他从荣华那爬起来，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嘴角挂着笑意：“早着呢，别乱说。”
老杨一拍大腿，红着脖子吼：“早什么早！我们那大帮子人，现在可就等着喝你喜酒了撒！你年年当伴郎，这回终于是轮到你了！”
老杨转过头，声音降了一些下去对我说：“我说啊你就把老平收了吧！我们给你俩风风光光办个婚礼哈哈哈……”
平安这回坐不住了，站起来提了杯酒递过去，啧了声：“别瞎扯啊你们，喝酒喝酒。”
老杨搂着自个的媳妇，“那你就说想不想结婚？你还行不行的啊老平，别给我真平了啊？”
他被调侃得无奈，捂了捂额头，不经意侧脸，望向我这边。
我本来就是在看着他的。视线对上，他抓来抓脑袋壳，转开了眼，说：“谁不想结婚啊，得先有对象……”
荣华又笑：“那你抓紧点啊，这不有现成的。”
他：“……”
瞪了荣华一眼。
荣华捂着嘴跑上点歌台。
四海坐到我身边来，什么话也没说，抬起他的酒杯，碰了碰我的。
我跟他喝了一口。
四海支着腿，说起：“桃子之前一直说起你，我知道你的，一班的班长。”
我摆摆手，说：“都是过去的。”
四海笑了笑，忽然感慨：“大哥这些年啊，不容易。我们那里，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能有今天，不是靠别人，全都是他一个摸爬滚打，山里来雨里去，才有了这么一点点起色。”
我沉默，我当然知道不容易。因为我自己往外走，也相当不容易。
山里农村家的孩子，要走出这片大山，谈何容易。
“大哥和阿盛最难的时候，他们两都在创业，阿盛开店，大哥买挖机。那时候穷到去睡桥洞底下，就市里那条江。毫不夸张地说是饭都吃不起，靠着手里那一两百块，两个大男人就那点钱活活挨了两周。”
我看向四海。四海戴着眼镜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转而看向正在欢快唱着歌、手舞足蹈的阿盛，继而看向平安。
他靠在黑暗的沙发角落里，看不清表情，只余他指尖上的星火忽闪忽灭。
“大哥他很想结婚的。因为他们做工程，结了婚有个结婚证，银行贷款各种才好办理。同一个项目，有结婚证要比没结婚证的好竞标得多，可能你不会相信这居然跟结婚证挂钩，可就是这样的。”
“去年还是前年，有一阵银行贷款贷不下来，底下的工人拖欠了好久的工资，他气得说他明天就结婚。可是呢，这句话说了那么久他还是没结。”
“不是没对象，我妈，阿盛妈妈，村里的那些姨啊姑啊都给他介绍过对象。有些姑娘家里也不差，就是市里都有两个，还愿意往我们山里嫁的，最后都没成。”
“大哥说没精力搞这些，可这几天，不还是腾出时间来……”未完的话吞进嗓子里，四海抬起酒杯喝了口。
我抿唇，说不出来心底的滋味儿。这些年虽然会时不时联系，他却从来没说过这些。
他给我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我能窥见他的生活状态，都是他故意漏了出来的。
四海喝完一口酒，忽然歉意地笑笑：“说这么多，你不要嫌弃大哥。我只是想说，我大哥这个人靠得住。他不服输，跌倒了还会爬起来，你们要是真的结婚，他亏待不了你的。”
他把话突然提到我头上，我不自觉地代入自己。
如果，我真的跟他结婚了会怎么样？
恍然想起，这短短的几天里，我心情比过去一年要好很多很多。
哪怕他只是炸个小鞭炮吓吓我，我都能看着他面上的纯真笑容而跟着会心一笑。
下了社会之后很少会有觉得快乐的时候。
有时候快乐很简单，有时候却又特别难，你连勉强扯起嘴角也不见得多么快乐。
所以这几天，是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四海过去点了首粤语歌，夹着烟慢悠悠唱着。
包厢吵吵闹闹，但到底不如年少时那么疯，连歌都是带着岁月的沧桑。
他出去了会儿又回来，站我旁边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我摇头，说：“不饿。”
他笑了笑，俯身把水果移过来，说：“那就多吃点水果。”也顺带在我旁边坐下，拿牙签戳了西瓜递给我。
阿盛跟老杨在对唱情歌，阿晴捧着手机在玩。
我拿着牙签在吃西瓜，一时间内小小的空间里有些寂寥。
他忽然问：“四海刚刚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一口吞下西瓜，说：“他说你想结婚了。”
他噗嗤一声笑开，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脸在昏暗里也看不清。好半晌忽然说：“是啊，谁不想结婚呢？老婆孩子家，都是到了我们这个年龄最渴望的东西了。”
“那你怎么不结婚呢？”我问。
“你呢？”他反问。
我摇了摇头，说：“刚分手了。”
他沉吟着：“这么说，如果你不分手，你们是不是要结婚了？”
我“嗯”了一声，说：“原本是回来见父母。”
我没再多说。
过去了再提就没意思了。
他也没说话。过一会儿他又问：“那还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呢？”
我笑：“跟谁？”
静了几秒，咕哝声传来：“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呗。”
我转了脸过去看他，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搭在桌台边的二郎腿，倒是抖挺快。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一动。
他是在紧张么？
我笑了笑回过头，没说话，心里有了考虑。
过了几分钟，包厢里进来一大批人，都是他跟老杨认识的。他跟老杨站起来寒暄。
我借此机会出去上厕所，把阿晴拉着出去。
洗着手的时候，问阿晴：“你说我要是跟平安处一块……”
她接得很快：“我觉得会比跟李进在一起幸福。”
她转过头来跟我说：“阿梨，穷点怕什么，要的是这个人的人品跟性格。你跟老平相处，没觉得不自在对不对？他也很照顾你，现在就是这样，以后你们在一起了，他对你只会更好。相处这么几天，我大约看出来了一些，他真的很努力，也不是那种花花肠子的男人，他是那种他有十块钱，九块给你，剩下一块生活的人。”
我看着阿晴，笑言：“他是给你钱了还是灌你迷魂汤了，你这样帮他说话。”
阿晴白了我一眼。
我抱着胳膊靠着洗手台边的墙壁，忽然就很想抽烟，“我一直以来觉着，人只要是上进的，走正确路子的，现在的穷不算什么。总归是年轻，还有很远的路可以走。”
阿晴吹干手，走过来，说：“也不是一跟他在一块你就吸血虫了。你看你自己的心里都有底了。”
我抬眸看她，“你说要是公司里的同事看见会不会说我渣？才刚分手，下一任就接上。”
阿晴嗤笑一声：“你也别当他们都是傻的，看不出来你跟李进之间的事，不然他们哪敢那样传？”
也对。
我笑了笑，跟在阿晴后面回了包厢。
那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报应会来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