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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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惜春也不大，十六岁的年纪，身量在女子间也显得十分娇小，此刻她站在骷髅骨架身前，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戒备的盯着沈簟清和南昼。

    “听说刘家前面三子都是男丁，最后刘夫人怀胎，生下一女，刘老爷在长安楼设宴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沈簟清垂眼，拢着袖子道：“从小养在府上，想来不该和竹林子里面的无名骷髅扯上联系。”

    “小春才不是无名骷髅，”刘惜春的嗓子沉的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只有你们这些虚伪卑劣之辈才会无缘无故跑到人家的栖身之地来，扰了别人的清净。”

    “那刘小姐就更无辜了，人家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大门不出又做错了什么，被纠缠不休，可能是上辈子做了不好的事吧。”

    沈簟清倒没有多大嘲讽的意思，他觉得自己是就事论事，小骷髅架子却把头一低，几根指骨揪着面前刘惜春的衣服，看上去有几分惭愧。

    “这世上无辜的人多了去了，遇上也只能算她活该，”刘惜春昂首挺胸，毫不退让：“你们现在离开，之前的事我可以一往不咎，到时我办完自己的事，自然会从这具身体里面离开，不在你们林荫城多留。”

    竹林里面白雾又渐起了，围在他们三尺之外，无声的胁迫。

    “这雾浓的都看不清前面的路。”

    南昼手腕一翻，绘着绿杏枝头的折扇轻轻扇出一道风气，伴着竹子吱呀破裂的声音，林间起了一道大风，呼啸风声紧，灰白的雾气散开了。

    南昼摇着扇子，微微露着几颗小白牙：“之前一时不查才着了你们的道，如今同样的伎俩，在我们这，讨不到几分便宜。”

    “你们……”刘惜春面上怒气勃发，身后小骷髅拉着她衣服一扯，刘惜春收敛神情，又笑了：“反正我如今在刘惜春的身体里面，你们要是有本事，大可以杀了我荡尽不安事。只是，我死，刘惜春也活不下来，你们只管带着刘惜春的尸首向刘家交差，到时候看刘家人认不认！”

    “沈某一向主张以和为贵，”沈簟清摊手，让南昼把得意的笑收敛一点，又示意“刘惜春”不必这样草木皆兵：“有什么事能大过天去，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一聊，世间道路不好走，也算是多结实一个朋友。”

    沈簟清想的是多条朋友多个路，“刘惜春”想的却是打不过就死。

    “你装什么装，真以为自己有两分跳大神的道行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刘惜春这壳子本来是纯良的长相，偏偏做出了一副嗤笑的姿态：“当我不知道，你收了刘家的钱财，帮他女儿解祟罢了。”

    这话说的太扎人心，沈簟清一向懒散的眼皮都睁开了，他看着南昼，有点震惊：“它这是看不起我的营生？”

    看着一副无所谓惧的“刘惜春”，南昼沉默一瞬，纠正了一下他的说法：“应该是嘲笑。”

    哗啦一声，沈先生的心好像碎了一地在滴血。

    虽然名声不好听，但好歹是正经营生，凭手艺挣钱养家，不丢人，沈簟清这样安慰自己，好歹心头松快了点：“那……”

    “反正我打不过你们，”那“刘惜春”摆烂模样：“我就待在这具身体里面不出来，你们又能奈我何？”

    “又何必如此呢，大家日后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沈簟清苦口婆心的劝：“买卖不成仁义还在，你有要做的事，无非就是怨恨当年的事，可是已经过去那些年，当初你们的族人早就不在世上，找不到人报仇，不如就……”

    “你懂什么！”刘惜春大声道：“小春的灵魂囚在这里，出去无门，投胎不成，你们懂被关在井底只能看着一方天空的滋味吗？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但这世上当真做的人又有几个，全都是放屁，信口胡诌！”

    “王暮春被囚在这里不能出去，”南昼抬头，从头到尾看了“刘惜春”一眼：“那你又是谁？应该是和她一个镇上的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小春的尸骨被他们带走关在盒子里，瘴雾也被他们一扇子扇走，这个时候“刘惜春”终于才找到一点凌驾于这两个年青人之上的快感，她露出个笑，一排尖尖的小牙齿：“你们这样有本事，不妨就猜一猜……”

    “不用猜，你就是陈天，”沈簟清说：“和王暮春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那个在王暮春被族人抓住砍掉头颅在旁边目眦欲裂的陈天。

    “……”

    陈天的表情诡异的扭曲在脸上。

    “少年，你们还是太年轻，”沈簟清拍拍他的头：“事到如今，你们也没有其他的退路，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索性全都说出来了事，能帮上忙的，我们不会推辞。”

    “就像你说的，”沈簟清笑了笑：“收了刘老爷钱财，就该替他消灾。”

    “你们想知道什么？”握着小骷髅的指骨，陈天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为什么你们要去禁地？那里面有什么？为什么王暮春会发狂杀人？”

    “小春不是杀人，”良久，陈天才张口，用力的握紧了王暮春的手她，他轻声道：“她是在救我们镇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