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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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声?若当真如此,当以死谏之!」将丰州诸事安置妥当,苏湛只带了数十扈从启程,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坏消息。
天子以日代月为先帝守孝,毫无诚孝之心,孝期又迫不及待的选了新妃入宫,简直是色中饿鬼……
然而临近长安之后,风声又调转了方向。
以日代月守孝乃是佞臣提议,天子隐忍不发,以此辨别忠奸,至于所谓的宫妃,则是因为先帝无有子女,太后深宫寂寂,故而拣选名门之女入宫替天子尽孝,先帝孝期绝无逾礼之事。
及至听闻天子改三省半天工作制为全天制之后,饶是苏湛心绪沉重,也不禁轻轻笑了一下。
在他看来,这规矩早就该改了。
放眼天下,各地州郡县衙,各方戍边军营,哪个不是从早到晚忙碌不休?
也只有中枢官员们格外清贵,每天操劳半日,便早早还家歇息。
诸多见闻使然,苏湛忽然觉得,当今天子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他也这样宽慰人心愤愤的扈从们。
因为此时并非军情紧急,又无十万火急之事,所以一路上众人并非快马加鞭,扈从们被他的说辞打动,便有两人改换装扮,快马入京,打探最新的消息。
几日之后那两人折返回来,面如阴云,满脸晦气:「呸,白高兴一场!」
苏湛也好,其余扈从们也好,都觉近来刚有些放下的心,又一次沉重了起来。
前去打探风声的扈从道:「当今这位出身周王府,还没被先帝选为嗣子之前,便豢养了好几个小倌儿,说他好南风,半点没冤枉他!」
另一人道:「还曾经跟宰相家侄子争男人大打出手,惊动了巡夜人!」
苏湛默然片刻,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轻轻道:「仿佛都是当今入宫之前的事情?」
那二人见将军如此,一时之间,反倒不忍再说什么,打破他的希冀了。
苏湛不语,其余人却按捺不住,纷纷道:「现在呢?近来听闻风声,他仿佛都改了?」
那二人蚊子似的哼哼了几声。
有人急了:「这说什么呢?你没吃饭啊!」
那二人也急了,大声道:「我说他狗改不了吃屎!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好颜色的娘娘腔,塞进黑衣卫尸位素餐去了!」
剩下的人立即急了,叫骂的,说要回丰州的,甚至说干脆反了拉倒的,说什么的都有,嘈杂异常。
直到发觉苏湛神色黯黯,始终缄默不语,方才渐渐的息了声音。
「将军……」
苏湛只说:「出发吧。」之后便再没有说什么了。
待到返回长安,已经是六月中旬。
烈日灼热的炙烤着大地,一丝风也无,来自天南海北的旅人和商贩或者骑马,或者乘车,列成常常的一队,依次进入长安城,悬挂在骆驼脖颈上的铃铛伴随着前进的动作,发出一连串清鸣脆响。
苏湛勒马停驻,默不作声的注视着高不可攀的长安城墙,神情之中隐约显露出几分萧瑟的悲悯。
左右见状,有些担忧的交换一下神色,又催马近前,低声问:「将军,您还好吗?」
苏湛说:「我还好。」
他催马转向入城的队伍,顿了顿,又说:「我想起当年离开长安时的场景了。」
彼时他真正年少,只有十六岁而已,一心只想建功立业,北定河西。
少年身着甲胄,骑着那匹自己亲手养大的骏马苍辽,腰佩长剑,意气风发,飞驰过长安城门之后回首而望,在自己心里许下了豪情壮志。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
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
时移世易,他重归故里,当年伴他北上的骏马苍辽早已经战死,而他,也并非大捷而返……
苏湛想起若干年之前,年幼的他身着孝衣,同父亲一道,在长安城门外迎接祖父的棺椁。
他呜咽着哭得伤心,父亲却始终沉默,直到回到家中,才半蹲下身,双手扶在他肩头说:「战死沙场,是将军最好的归宿。」
只是那时候他还不明白。
如今再度来到长安城外,故地重游,苏湛陡然理解了父亲当时所说的那句话。
战死沙场,的确是将军最好的归宿。
而他,大抵是得不到这样的殊荣了。
常言讲既来之,则安之。
已经到了长安,再多思多想,又有何益?
苏湛摇头失笑,吩咐一声,正待入城,忽然见一个管事装扮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小厮迎上前来,拱手道:「可是邢国公当面?」
「正是,」苏湛道:「你是何人?」
那中年管事道:「小人乃是纪王府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