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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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羡走后许久,木蓝才敢进来,嗫嚅着唇唤:“公主……”


    公主呆呆地坐在地上,目光空洞,长发披散,像是尊精致的玉偶,胸前衣襟却稍显不整。木蓝十分担心她受了委屈。


    书案旁奏折遗落了一地,忙又上前拾捡,看清皆是弹劾谢氏之辞后,木蓝一瞬掉了眼泪:“公主……这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


    薛稚回过神,木木抬手,以手背轻拭脸上泪痕,这才发现自己竟已没有泪了。


    她满心悲愤地想。


    他不就是想用谢家来逼迫她么?她都按照他的意思那样求他了,他还是不满意……


    皇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纵使说服自己将他当作一个陌生人,然而想起他逼迫自己的一幕幕,薛稚还是难过得心脏抽疼。


    可眼下,也唯有曲意奉承他,至少,要先把谢郎他们救出来,再图打算。


    心底一片虚无的空,她忍着羞意吩咐木蓝道:“去……把那本《素女经》给我找来……”


    “公主?”木蓝愣愣地看她,不解极了。


    “去吧。”她道。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皇兄却并没有来。


    薛稚被困锁在栖鸾殿里,纵使忧心婆家在狱中境况,也得不到任何消息。托木蓝去请冯整,也没有回应,每日忧心忡忡、食不下咽,数日过去,人竟是瘦了一圈儿。


    好在几日之后,冯整终究给她露了些口风,言谢家阖族如今都被关在御史台里,依序提审,因陛下刻意吩咐过,未有屈打成招,也没有刻意虐待。并告诉她,待万年公主与御史台官员从并州回来,事情或许另有转机。


    这消息令薛稚稍稍放下了心。一来她还是相信皇兄的,不会滥杀无辜。二来谢家门风清正,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身正不怕影子斜,自也查不出什么。


    朝廷仍旧吵吵闹闹,皇帝一日未下令放人,那些以尚书令陆升为代表的、曾被卫国公参过的官员便一日蠢蠢欲动,想利用皇帝的手将谢氏除去。


    于是数日下来,有关谢氏不法的奏疏有增无减。大到将卫国公做的诗文里诬为讽刺朝廷之意,小到因世宗皇帝小名阿桐,故而谢?幼时曾攀过桐树也是对世宗不敬,捕风捉影,无所不用其极。


    桓羡心知是诬告,内室间往往看着看便冷笑出了声,却也没斥责,全扔给御史台依照奏疏内容提审。而一连多日的提审下来,纵使环境相应宽松,往常养尊处优的谢氏族人仍是有些吃不消。


    终于,七月十五,中元节,御史台传来消息,卫国公病倒了。


    “病了?”


    消息传来之时,桓羡正在漱玉宫中亡母的灵位前烧香。闻说谢敬患病,持香的手微顿了顿,又很快面色如常地将香插进炉中。


    “是……”冯整小心翼翼地禀,“听狱医说,是风寒之兆。”


    这季节寒暑不定,狱中也的确难熬了些。桓羡心不在焉地点头:“派个御医去吧,悉心医治,可别出了事。”


    他是要利用谢氏下狱一事让那些心中有鬼的小人自己跳出来,可不是被这伙人用作手上的工具,治谢氏于死。


    冯整喏喏应是,便欲退下。桓羡略想了一刻,却道:“去栖鸾殿。”


    他也有段时间没去瞧薛稚了,也是时候,给她一点甜头尝尝。


    栖鸾殿中,薛稚正恹恹歪在窗边美人榻上,无精打采地看着窗檐下挂着的金丝鸟笼。


    鸟笼里栖着两只画眉,正立在黄金打造的栖杠上低头啄食着侍女新奉上的粟米。她定定看了一会儿,心头忽涌上种同病相怜的悲戚。


    这就是金丝鸟的生活么?


    金屋为囚,画地为牢。纵使锦衣玉食,也只有这囚牢划出的狭小自由……


    而她就是皇兄的金丝鸟,在她要挣脱台城这座牢笼时又硬生生折断她的翅膀,继续困她在笼中,不见天日。


    她看得出神,连殿中响起宫人们的行礼声也未听见。直至桓羡健步走进来:“栀栀在看什么?”


    薛稚回过神,四目相对,她平静地起身行礼:“乐安见过皇兄……”


    “免礼。”他道,走过来在软榻上坐下,脸上终于露了些微薄笑意,“怎么了?”


    “一来就瞧见你在这儿发呆,哥哥过来,你不高兴?”


    他随手揽过她腰将人放在了腿上,肌肤相贴,亲密极了的样子,一点儿也瞧不出上一回的剑拔弩张。


    他好似很喜欢这样抱她,就像,就像他们幼时一样。然而薛稚却不能习惯这样半真半假、掺杂了爱欲的亲昵,脸上微红:“乐安岂敢。”


    “哦?”他微笑着把她小脸儿转过来,“栀栀这是不敢的样子?”


    又是这样的笑里藏刀、冷嘲热讽。薛稚心间一阵难过。想了想,却鼓足勇气,怯怯伸手勾了勾他系着九龙环佩的腰带。


    “做什么?”他笑晏晏地问,指腹轻轻摩挲过她脸上红晕。


    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拿不准他心中所想,只好硬着头皮道:“上次是乐安没有做好,皇兄不要生气,我……我已经看过那本《素女经》了……我想重新来,不会、不会让皇兄失望的……”


    “是么?”桓羡抬起她耀如新雪的一截下巴,浓黑如墨的眼睛直直望着她,迫她与自己对视,“天还没黑呢,栀栀就想要哥哥了?”


    她脸上滚烫,恨不得去水边洗一洗耳,却是娇羞地低下头:“栀栀的一切都是皇兄给的,栀栀心中唯有感激,自然愿意,还望皇兄不要嫌弃栀栀才是……”


    每说一字,她心里便有如被利刃割上一次,到最后,已是痛得麻木。然兄长似乎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长指微抬,又迫她抬起头来,含笑问:“那栀栀近来都学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龙翻、虎步、猿搏、蝉附……”她忍着羞意说着那册子里的种种相合之姿,有些局促地绞着他衣带,“只要哥哥不嫌弃我……我……我都可以的……”


    桓羡微微一笑:“可我不想用这些。”


    他指了指妆台边一面用来更衣的镜子:“和栀栀在镜子前面做怎么样?”


    “如此,才好叫栀栀瞧瞧,栀栀勾引哥哥的时候,是有多娇媚动人。”


    铜镜清晰地映出二人的影子,薛稚被他圈在怀中的身子剧烈一颤,怔愕地回眸。


    他怎么……他怎么如此荒唐!


    如愿在美丽的小鹿脸上看见惊慌失措的神情,他心里有隐秘的快意,无声一笑,指腹轻轻揉搓起两瓣娇艳红唇:“逗栀栀玩的,栀栀不会当真了吧?朕岂是如此荒唐之人。”


    他只是喜欢看她为他露出迷离失魂的神情罢了。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没有违心曲意的驯服,没有刻意的讨好,一颦一笑,一声一泣,都只为他掌控。


    乖巧得像只羊犊一样,又像,又像她小时候,心里眼里都只有他这个哥哥……


    他眼神光微黯,没理会她短暂的怔神,抱开她起身:“走吧,带你去看看卫国公。”


    “他好像生病了,做小辈的,还是得去探望探望。”


    “谢伯父病了?严重吗?”薛稚整整凌乱的发髻,忍不住追问:


    “去看了就知道了。”他道。


    二人遂乘车前往御史台。天光已暗,月明透户。自鸾车上下来时,如水沁凉的夜色浸入肌理,她不由得呵了呵手,下一瞬,一袭锦袍已落在了她肩上。


    她微讶一瞬,朝身侧的兄长看去,他俊美的面容在夜色烛灯之下稍显阴翳,什么也没说,抬脚先她一步向诏狱去了,薛稚只好跟上。


    狱中灯火通明,尚有御史台的官员仍在审问罪人,火盆猎猎,空气中悉是烈火烧油与干茅草的气息。


    这样恶劣的环境与通宵达旦的审问,怎么能不生病。


    走在两侧牢狱间幽暗的甬道上,薛稚担忧地在心间想。


    某种不知名的毛茸茸生物轻巧地从她裙边爬过,她吓得一颤,下意识跳起来挽住了兄长的袍袖。


    他停下来,不明所以地回头望她。


    “哥,哥哥……”她害怕手足无措,“有,有那个……”


    这一声倒是下意识的反应,桓羡淡淡睇她一眼,连这害怕起来连名字也不敢说的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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