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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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稚随那宫人冒雨跑至了大通门。


    此刻正是戍卫换班的时候,加之大雨,此时只有一名戍卫在此看守,旁余的侍卫都去换衣裳了。那宫人上前,和看守城门的城门郎说了一通之后,对方探头看了看她,竟指了一处前些日坍塌还未及补上的墙洞予她,放她们过去了。


    二人沿着宫墙没走出多远,便有仆役驾着马车等候在外。薛稚认出那正是乌衣巷卫国公府的老仆秦伯,几乎喜极而泣。


    小宫人将她送过去,道:“公主,奴不能再送你了。”


    “这位老人家会带你走的。放心吧,都是安排好了的。祝您此后一路顺风,事事顺心。”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薛稚失声道。


    宫人笑了笑,笑容模糊在雨丝风片之后:“这不重要,我只是个小宫人,偶然受过贺兰夫人的恩惠,有恩报恩,您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母亲?”薛稚疑惑极了,母亲……她还做过好事的吗?


    小宫人只一笑,转身走向雨中宫墙。夜雨如瀑,大雨将朱红宫墙里透出的一点灯光与她身影都隔绝在雨幕里,秦伯催促道:


    “公主,咱们走吧。”


    马车在暗黑雨夜里直行。


    雷车轰轰,紫电青霜阴惨惨炸裂在漆黑苍穹之上,在天挥舞出漫天银白藤蔓,照得风雨中的建康城忽明忽暗。


    道旁树木婆娑,云低风回,犹似鬼魅。


    今夜暴雨,金吾不夜行,二人驾车顺利地赶赴朱雀航。当薛稚撩开车幕瞧见立在牌坊下的那道熟悉的身影时,裹在蓑衣里的身子狠狠一颤。


    他对她一笑。


    万千风雨,不足为隔。


    “谢郎!”她欣呼一声,直接从车上跳入雨中,扑进他怀。


    谢?手疾眼快,忙将她扶住。语声响在渐小的雨幕中,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小心一些。”


    她没有松手,隔着彼此湿透的蓑衣用力拥住他,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泪水顺着雨水而下。


    天空雨势渐小,桥下航中早已停了两艘一模一样的乌篷船,谢?的亲卫伊仞正站在南边的那艘上。见二人正紧紧相拥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咳一声:“世子,我们该走了。”


    谢?微微一笑:“走吧。”


    去南边?


    她有些懵。


    广陵在长江之北,长江在建康之北。不是应该上北边的那艘船吗?


    谢?没有解释,扶了她上船,将蓑衣箬笠都扔下水,又扶她进入船舱:


    “我给你准备了衣裳,你先把外头的湿衣服换下来,我拿到那艘船上去。”


    “这个也给我。”他道。


    薛稚这才发现那挂流苏璎珞还坠在脖子上,因外衣饱吸了雨水,正紧紧坠在两痕幽深沟壑之间,纵使船舱里烛光昏暗,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背过身将项圈取下。


    谢?看出她的不自在,脸上一烫:“你先换吧,我出去等。不过得快些。”


    外面还下着雨,她忙道:“不用!”


    烛光里对上他温热目光,双颊亦微微烫起来:“……我们,不是已经是夫妻了吗?”


    “夫妻”二字令谢?心中一暖,四目相视,情意脉脉,他心中摇漾着如水流般的甜。点点头语意温软:“好。”


    他们并没有在朱雀航耽误多久。


    薛稚脱了外衣,连同那串流苏璎珞交给秦伯,拿到另一艘船上,二船驶离,各自南北。


    船只悠悠地行进在秦淮水间,暗风斜雨都被隔绝在船舱之外。


    船舱里,二人都已换上了干净衣服,依偎着坐在那仅有的一张小床上。


    只是头发还湿着,也被他用毛巾一缕一缕地绞干,散在肩头,待它自然晾干。


    做好这一切事情后,船只已经顺利出了水门,往秦淮下游去。


    秋日雨夜渐冷,船舱里生了火,氤氲一室暖意。两人相拥而坐着,薛稚静静地靠在丈夫暖热的胸膛上,听着船舱外渐渐小了的雨声,虽然困累,心中却很是宁静。


    “郎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她问。


    “先往南走吧。”谢?道,“陛下应是以为我们渡江北去了,这样才能争取一点时间。”


    听他提起兄长,薛稚眼中微黯,火盆中的火渐在眼前虚无。


    皇兄现在应该很生气吧?


    她不会想到他会冒雨回来,仅仅只是因为自己随意扯的个谎而已。可若他真那么在意她,又为何要那样待她?将她视为他的笼中鸟和最下贱的娼,肆意折辱的时候,还记得他是她的兄长吗?


    他对她又是怎样的感情呢?是憎恨吗,是厌恶吗,还是也还保留有一点点的兄妹之情呢……


    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只希望,他不要迁怒到青黛她们身上……就此放过她,就已很好了……


    她想得累了,反在丈夫坚实有力的心跳声中平稳睡去,又不知梦见了什么,于睡梦中发出极轻的一声:


    “哥哥……”


    谢?替她擦拭湿发的手一顿。


    薄唇微牵,扯出个又是苦涩又是无奈的笑。他乌睫微颤,将滑下她肩头的薄毯往上提了提,与她相拥着睡去了。


    ??


    台城,漱玉宫。


    殿外骤雨仍不知疲倦地下着,殿内落针可闻,宫娥宦监乌泱泱跪了满地,气氛沉如凝冰。


    乐安公主不见了。


    这是宫中所有人俱未想到之事。


    今夜这样大的雷雨,伸手不见五指,寸步难行。谁都不会想到她竟会在此时离开。


    起先天子还当她是闹脾气躲起来之故,后来,在窗边书台前看到湿淋淋的雨迹才明了公主竟是真的趁此出逃,当即雷霆震怒,叫来羽林卫对服侍的宫人严厉审问,一面又派了人冒雨寻找。


    可惜半个时辰过去,仍是杳无音信。


    沉香袅袅,烛火通明。正殿的那张主位上,桓羡已经换过了衣服,一张俊美的脸沉得有如殿外浓黑的天色。


    “问出什么了吗?”


    他问刚刚审问完青黛木蓝二人、进来复命的伏胤。


    伏胤摇头:“回陛下,她二人好似是真的不知情,彼此的证词与芳枝的也能对上。”


    桓羡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知道,她想要她那两个宫女活命,自然不会告诉她们什么,以免连累。


    可若不是内殿间有人与她同谋,那便是借助外力了。会是谁呢?太皇太后,还是桓瑾?


    对妹妹的担心终究压下了遭受欺骗与背叛的忿怒,他问:“派出去的羽林卫也没找到人吗?”


    “不曾。”


    他叹口气,压下心中有如刀扎般密密麻麻的担心:“先去各个宫门问问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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