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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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气去了大半,原本圆润的两颊清瘦。失恃之苦,只能自己走出来,外人的话语近乎无用,姬羲元只道:“节哀。”
姬娴带路至院门外,与姬羲元告罪一声,独自走向另一道门。
姬羲元与姬羲庭领了白绸,往腰间盖住原先的腰带,入内行了礼,随人流去客院休息。
等四下无人,姬羲庭问:“二姊怎么不与我们一同进去?”
姬羲元往榻上靠随手取了本书拿着,一边回想方才望见的背影,一边回答:“这是她家,过世的是她亲生母亲,里头人那么多。她若是随我们行客礼,叫她情何以堪,若是自顾自行礼,她明面上又是天子之女,如何以清河郡主为母呢?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只能作躲躲藏藏态。这才使得她更加苦痛。”
姬羲庭听到这,冷不丁问:“阿姊是不是也常品味这样的痛苦?”
“嗯?”姬羲元挑眉看他,不明缘由。
“阿姊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第一人选,如若没有我……没有我的话,阿姊不必退出夫子们的课,甚至不必受纷纷扰扰的流言,也就不必伤心苦痛了。”姬羲庭左手紧握成拳藏于袖里,紧张地望着阿姊。
“虽说在恭王府谈论家事不太好,”姬羲元放下书册,直起身,无奈道:“但月奴竟多思多虑到了这般地步,少不得要多说两句。不说做君主,只说做个家主,也不能听一辈子老先生的教导。既然他们不爱教女子,我便建个堂堂正正的所在,教天下女子。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话未说尽,外头响起脚步声,两人闭口不言。
春月压低两分的声音传入屋内:“有自称谢二郎之仆,邀娘子后园一见。”
姊弟二人此次出行并未广而宣之,为不扰祭礼,隐了名讳。
姬羲元失笑,低头看向失落的弟弟:“你瞧,找麻烦的来了。你我家事挪后,此时先会会是哪个傻的还是不要命的。”
恭王是个雅致人儿,身体不便于出门游玩,只好倒腾花园子。石峰绿水、假山小亭、林木交映,一步一景,处处怡然。
如果没有即将遇见的糟心事,这儿倒真是个赏景的好地方。姬羲元随着那仆从走了百步,临近假山,女子嘤宁声犹在耳畔。
不等小厮做出动静,夏竹手疾眼快抬手捂嘴,春月掏出绑发细绳帮着夏竹将带路小厮手脚捆到一处。
假山另一头的故事还在上演,还是佳人含泪表心意老一套,除了对象谢二郎新鲜些,毫无新意。
大周人不甚重视贞洁,尤其是地位卑贱者,若是有位卑者得位尊者幸,那是要惹人艳羡的好事。
如果不是前头刚死了清河郡主的话,大胆求爱的娘子是赤诚坦荡、值得夸一句少年风流的。
真是恶心啊,难得出宫一趟就遇到了拙劣的算计。
该是多么鄙陋愚蠢的人,才会认为她会上当?
说起来,为什么没有郎君来勾搭自己,却有借着谢二郎来恶心自己的呢?
姬羲庭小心打量姬羲元的表情,平平静静的、还在笑。这与他从身边得知的认知不符合啊。
姬羲元察觉到他目光,指示他带着春月去赴约。自己则找了处上有石亭的假山,施施然往上去,预备做个看客。
夏竹扛起小厮往路边花草丛一扔,空出小道来示意姬羲庭过。
年纪轻轻十岁减三的姬羲庭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带着亲生阿姊的贴身婢女去见未来姊夫的“好事”。
谢川一身麻布素服,再是温润的君子此时也冷凝得骇人。在白绸额布下近乎结冰的双目注视下,依娘语声渐弱,目露绝望。
谢川漠然地问出被拦下后的第一句话:“姓甚名谁?如何入府的?”
依娘欲哭无泪,吞吞吐吐道:“奴单名一个依字,是、是买通了管事进来的。”
“真是好本事的管事,”谢川懒得再说,“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表兄便将这美娘子赠与我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姬羲庭迈着步子从树后走出来,春月落后他几步。
谢川打心底认为外祖家的庭院太花哨了些,处处都可以藏人,实在不太安全。无论心里如何想,面上即刻躬身行礼:“殿下。”却没应下交人一事。
“表兄多礼了,我是来替阿姊赴约的。”姬羲庭笑眯眯道:“本是表兄约我阿姊在此?阿姊小睡乱了妆容,不便出行,因而托吾与表兄道一声。”
谢川目光一凝,遂微笑道:“劳烦殿下了,既是有言在先,此女郎该随殿下处置。只是现下府中人多眼杂,待过几日此间事了,必亲送至殿下身侧。”
姬羲庭被拒绝了也不气恼,先退一步道:“表兄说的有理。”又道:“虽不知表兄身侧仆从何在,然男女有别,就由春月送一程吧。”
合情合理,谢川欣然应允,等春月看牢了人,转身冲身后假山朗声道:“大公主可望见人了?”
霎时间另一侧狭小亭台内人头攒动,七八人执袖掩面而逃。
姬羲元难掩笑意的声音从假山顶的青松下传来:“这下子确实是看的清清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