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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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台之上平躺着白衣染血的少女,安宁与祥和铺满了柔弱的眉眼,全然看不出所遭受的苦痛,唯余胸口的血洞在离火的映衬下显得诡异而又狰狞。白皙如瓷的侧脸亦在火光中脱离暖意与柔软的质感,恰似活人,仿佛下一瞬那对卷翘的睫羽忽而展翅。洛离情一袭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红衣伫立于祭台旁,乍看如莲似焰,与之前清冷若神祇的姿态不同,此刻的他妖冶若红莲业火,殊丽之色杂糅了阴戾的气息。
艳若红莲的人默然不语,他袖下修长如玉的指节持着一支如玉般清透的骨笛。
落玉安静地凝望着一袭红衣的人,她不能言,亦不可语,静默地寄生于骨笛之中。
目光倏然扫过这人的面目轮廓时,她忽地觉得这人好生熟悉,却又莫名陌生。若说唯一的异色便是那一身如焰的红衣,她想他该是着一袭雪袍的她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她与他应当相识许久。
余光瞥见那抹红,她只觉甚是刺眼……心脏也在来回撕扯着,钝痛自裂口传遍周身。
可是细想一支骨笛又怎会有心呢?
洛离情侧目以望身侧容颜清冷的女子。
“你的旧疾可有痊愈…”
他清隽的眉眼间无有一丝情绪,眼眸淡漠如烟。
暮雁离迈着小步上前拽住他的衣袖,语气带着娇嗔:“我是与你结了契的道侣,你能不对我如此疏远吗?还是说你忘不了落玉。”
“忘不了那个陪你五十载的人”
她嘴角含笑,眼眸下隐藏着恨意、不甘心稍纵即逝。
洛离情鸦色的睫羽微颤,眉头蹙起,声线一如既往的冷淡,“祭品而已,又何须在意。”
他面上一片淡然之色,落玉却清晰地感知到握持着自己笛身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就连他掌心的温度也低了些。
祭品么。
她的心脏仿若被一把厉刃插进,捅得鲜血淋漓、刺痛难忍。
她不懂自己的情绪为何会如此激烈、复杂。
暮雁离笑靥如花,灿烂而明媚。
“自她魂飞魄散后,你赠与我的一池灵荷在皆于今日绽放。你看,落玉本就该死的,如若不然这音阁的一草一木怎会如此欣喜。”
闻她所言,落玉神思却在刹那间顿住。
灵荷…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场景身着的白衣小姑娘忍受着青离山巅凛冽寒意将一颗颗灵荷莲子以灵力催发。她的脸被冻得苍白如纸,浸入池水的指节亦是通红一片,瘦弱的身躯脆弱得不堪一折
那池灵荷,是她为谁而种呢?她属实是想不起,索性便不再去想。
许是那人于她而言不甚重要吧。
山巅的风雪渐渐增大几乎覆盖了整个祭台,可即便是这样,祭台上的离火也未见熄灭之势,火舌反而愈发旺盛,少女的容颜在火舌舔舐下逐渐化为灰烬。
洛离情俯视着正在被火舌吞噬的少女,薄唇紧抿,久久不曾言语。
与灼热的焰火相比,他清透的眸内冷清得宛若盛着一汪寒潭。
庭院内的白茶花开得正好,花瓣莹莹如白雪,全然不见那夜的凋谢之姿,血染白雪的那夜虚幻得犹如梦境。
暮雁离微微屈身,以指尖掐断了一截花枝。
花枝的断口渗出透明的浆液濡湿了她染着豆蔻的指甲,晶莹的浆液似少女垂泪。
“夫君,可愿为我簪发?”
暮雁离将手中的花枝投出,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眼前之人,言语间不难看出期待之意。
洛离情以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花枝,继而动作轻柔地将沾了雪的白茶别在了她的发间。
自落玉的视线望去,他们两人挨得极近,般配得好似一对璧人。
沾着碎雪的白茶花在记忆中似乎也有人赠与过她,只是那人的面容已然模糊不清了。
越是用尽全力去回想,窒息感便有如潮涌。
她想,许是自己在下意识回避着痛苦之事,如此的话…不寻也罢。
暮雁离与他靠近至一寸之距时,只一眼便瞥见了他手中持着那支骨笛。她秀眉微蹙,声线压抑着不喜,“这骨笛作为法器虽好,却是逝者遗留,实在是颇为晦气可否将其损毁?”
“我是说之前灵力不合,我想要换一件法器。”
她继续补充到。
见此骨笛,她便会想起那人的容貌。
与落玉沾边的东西,她都实为不喜。
既然已经死了,就该将她存在过的痕迹全数抹除。
逆光的缘故纤长的睫羽遮挡了他眸里的神色,洛离情轻声道,“若你不喜,毁了也好。”
声音似玉石碎裂般好听,却夹杂着凛冽的寒意。
他要毁了她吗?落玉思辏着。
她为骨笛本就没有人类的情感,可是为何听到他要舍去她时无助、慌乱便如影随行。
再之后,她的本体被灵气所包裹,骨笛在他的掌心碎裂成一片又一片,碎片又在墨色的夜中化为萤光,只是亮了一瞬便归于死寂,熄灭光彩。
刹那间的疼痛若剜骨噬心。
直至她承受不住之际,意识方陷入混沌当中。无数个昼夜交替后,她在一片荒芜之地苏醒。
少女低下头看着自己越发透明掌心,眼角溢出水光。她本以为自己会因那少女的一句话而真灵泯灭,未想却在一日苏醒,这本该是值得庆幸的事,可是为何她的眼睛酸涩得厉害。
劫后余生,她该高兴,不是吗?
怎么会流泪呢?她该笑的。
无骨笛可依托,她的魂魄不受控制地飘出。
周遭昏暗无光,阴气弥漫,死气沉沉,未有一丝的生机。暗红色的鲜血在地面上汇聚成了涓涓的细流,剧烈的腥臭味在刺骨的夜风中越发浓郁。
目之所及,皆是死寂之象。
尸骸堆积成山
映入眼帘的场景促使她稍微愣了些神,正待她思索着如何离开此地时,魂魄传来一阵刺痛。
落玉将视线投放至魂体刺痛的位置,入眼的是一具尸鬼,此刻它正撕咬着她的小腿。
那鬼物的头颅缺了约莫一半,脑髓几乎肉眼可视,红与黄交织一只眼球掉出了眼框,摇摇欲坠。肚腹里的内脏,有着被啃食的痕迹,胖白的蛆虫在腐烂的脏器之间游走。
落玉强忍剧痛抬脚将其踹开,接着头也不回地朝前面逃去。随着深入这处诡异之地,阴风逐渐开始腐蚀少女本就虚弱的魂体,腐蚀得她的魂魄越发透明恍若烟雾一般挥手皆会消散。
即使如此,她也不敢停下脚步。
待她魂体的腰际隐约不可见,亦无力逃离鬼物的追捕少女趴在地上用手指一寸又一寸地缓慢挪动。
她知晓若是放弃便真的会死。
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然这番挣扎许是徒劳,她的魂魄已然皲裂出百条大小不一的裂隙,犹如濒临碎裂的瓷器,或许在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感受到魂体即将破碎,落玉唇边泛起一层苦笑。
正当她闭目等待死亡时,身后的数只尸鬼在刹那之间湮灭,仿佛之前从来不曾存在过。意识到这种变化,落玉仰起垂在颈间的头,目光落在远处白衣潋滟的人身上。
阴暗的鬼物滋生之地,污秽之物纷纷退离他的周身。
浓得若墨的阴气,反倒衬得他雪映玉树一般。
或许是周遭不见光亮,他的身影落至她眼中,像是满月之时洒落的月华,清辉落下那瞬仿佛驱逐了世间所有的污秽,亦宛若隐藏在云端不可触摸的神祗,分明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不染尘埃的人迈着轻缓的步伐走至她的跟前停下,他微微垂眸,鸦色的睫羽在眼睑下打下一片暗色的阴影。
“你可想活?”
他的声音若山间清风过境,蕴含着安抚人心的意味。
少女抬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动了动唇瓣。
“我想活。”
她沙哑着嗓子道。
“好。”
他伸出指尖轻点她的眉心。
修长如玉的指节泛着淡淡的光泽,双手的骨肉搭配极为匀称。
指尖在触碰到眉心的刹那间由一点豆大的金茫分化成发丝般的灵力,自她眉心散开渐渐包绕为了她的整个魂体。
她的魂魄在金色灵力的流动中逐渐凝实,至光芒黯淡后,形成了一具少女的血肉之躯。
少女诧异地望着眼前白衣胜雪的人。
“你救了我”
他不仅救了她,还给予她一副血肉之躯。
她想问他为何救她?
他眸子微动,声线静得恍若深山的潭水,“我为音阁掌门,你可愿跟我回音阁?”
少女的眉眼间染上神彩,袖里的手指攥得衣袍发皱。
“我愿意,我叫落玉,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她的语气满是紧张。
在她残存的记忆里,周围的人皆是如此唤她。
她想,这定然是自己的名字。
“洛离情。”
他的目光停留在少女那张瓷白细嫩的脸上,似乎想要查找什么,然终是无果那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蕴含着他不懂的情绪,而眼前的人目光清澈。
“你能够做我的师尊吗?”
少女抿着唇低声说到。
她以后也会成为像他一样厉害的人,那样的话任何人也杀不了自己。
她迫切地想要变强。
洛离情眸子一滞,随即淡声道,“好。”
他不理解她为何要拜自己为师,不过即使如此,也并不妨碍什么。
落玉在他还未注意时,便用手指揪住洛离情的衣袖,她言语带着讨好,“从此以后,我便有了最亲近的人那人便是师尊,所以看在我如此敬爱您的分上,您可以永远不抛弃我吗?”
她真挚地看着眼前的人,眸中带着炽热的温度。
洛离情的眉心闪过一丝皱褶,不过片刻便消散,他的神色尤为平稳,“我自然不会抛弃你。”
他压下心头异样的感觉。
少女的唇边绽放出如晨曦般纯净的笑容。
“我就知道师尊怎么可能抛弃我呢!”
她的师尊冰姿玉貌,若云端的神佛,生来便有一颗怜悯众生的心肠,断然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走吧。”
自他的话音落下,凭空撕裂出一条道路。
落玉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直至两人停至一方古朴的院落。鼻端萦绕着茶花的清香,少女不禁微微皱眉。
她的心脏在骤然之间生起一股刺痛。
察觉她的异常,洛离情淡淡道,“这方庭院为你的居所。”
少女沾着愁绪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我知晓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此地颇为熟悉,熟悉得她心底充斥着悲凉。
师尊待她如此之好,她不该这样的。
翌日。
屋外的光线透过窗棂的缝隙亲吻着少女的脸颊,为她整个人染上了一种温暖之感。
落玉细白的指间躺着一枝白茶花,她的目光黏在了晶莹雪白的花瓣上。
在纷乱心绪的折磨下,她迫切地想要追回自己缺失的记忆。
她想,记忆中总有一个人陪伴着自己,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如今又在哪里呢?
在她沉浸得几乎迷失时,木门忽然被推开发出怪异的声响。
“呵你便是骨灵么。”
暮雁离姿态优雅地踏入屋内。
落玉抬眸看向与自己愈来愈近的女子。
“你是”
她的声音带着疑惑与不解。
暮雁离走到她的跟前,指尖自落玉眉尖抚到下颌最后落至她纤细的脖颈。
“你也叫落玉,对吗?你可知晓我是谁?”
眼前之人的指腹微凉,纤白的手指滑过脖颈犹如毒蛇吐信,引得她心中生出阵阵寒意。
落玉唇角微动,“我怎会知道”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几乎不敢直视暮雁离。
“你不认识我,是吗?”
暮雁离加大了指间的劲,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她目露嘲讽。
“我是掌门的道侣,亦是杀你之人。既然你知晓了那便安心上路吧。”
落玉白嫩、脆弱的脖颈被勒得满是青紫。随着胸腔内的空气越发稀少,窒息与死亡近乎笼罩了她,少女挣扎着一把推开了身前的人。白色的花瓣自她掌心坠落,沾染了地面的尘埃,继而被碾碎,渗出苦涩的花汁。
落玉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逃出了院落。
暮雁离手中幻化出薄如蝉翼的长剑,她踏着悠闲的步伐,不急不缓地走向落玉。
少女克服着浑身的颤抖,咬住唇瓣跃身翻入屋后一片阴暗的荆棘林。全然不顾荆棘的拦住朝前而行,不消片刻,她瓷白的肩臂已然鲜血淋漓。
落玉额头的碎发逐渐被薄汗浸湿,面色渐而苍白,疲惫之色缠绕在眉目间。脱力之下,她的脚下发软,不慎跌落在地。她的面容倒映在清澈如镜的刃端,森然的寒意不自觉地透入她每一个毛孔。
然悬于头顶的剑刃迟迟不肯落下,落玉仰起原本垂下的头,入目的是洁白如雪的衣袍。
洛离情眉目如画,剔透若琉璃的碧眸沉静得泛不起一丝波澜,少女以指攥住他衣袍的一角,言语中透露着欣喜,“师尊,你是来救我的吗?”
她并未注意到,他以自己的身体遮蔽了一位女子。
然她的话语却未得到回应,内心慌乱之下,落玉朝前进了一步,然她的亲近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落玉的手指僵在半空中,她的指尖微微泛白、发凉。嗓子里似乎生出一双大手扼住了喉咙,使得她难以言语。
少女黑白分明的杏眼荡漾着水光,眼圈周围泛起层层绯红,犹如朱砂溶血般殷红、艳丽。
落玉克制着自己胸腔内的酸涩感,艰难地开口,“师尊”
她再次唤了他一声,希望他能够回应自己。
洛离情转身看向暮雁离,语气带着一丝与面容极其不相符的柔和:“你莫要胡闹,此为禁地,若是被凶兽所伤,你的心疾又如何治愈。”
他担心的是那位女子的心疾,他仿佛不曾看见她身上的伤痕,亦不曾关心她的生死。
她杀自己在他眼中只是胡闹,也仅仅是玩闹罢了。
落玉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体仿若在顷刻间冻结。眼里的光亦逐渐黯淡,她瘫倒泥泞里,全身的力量随着他的一句话全部抽空。
暮雁离厌弃地注视着泥泞中少女,她微微蹙眉,“你为何救她,难不成怀念着那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人。”
洛离情耐心地安抚道,“你的心疾并未因那次献祭痊愈,她便是你的药。”
他的声音好听得如冷玉相击,却诉说着令人生寒的话。
“你是说她的血?”
暮雁离莞尔一笑。
“是。”
洛离情俯视着面色惨白的少女,毫不避讳地说到。
他的声线平静得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她于他不过是一件物品或者说微不足道的蝼蚁。
落玉脸上的血色在转瞬之间褪去大半,“你定然是骗我的。”
少女哽咽着,眼角溢出豆大颗的眼泪,自脸颊沿着下颌坠落到衣襟,最后摔得粉碎。
她知晓他没有必要骗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去询问哪怕是得到一个虚假的答案也好。
落玉的鼻尖和眼尾染上了一片粉色,大颗大颗的泪珠沾染上了颜面。
“师尊救我,只因我的血吗?”
她的嘴角强行扯起一抹笑容,声线却犹如断线的纸鸢般不受控制。
“是又如何。”
他的声音凉薄得令人全身的血液凝固。
原来如此么,她早该知道的,是她贪心了。
她既没有记忆,也没有在意她的人,又配奢求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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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院落中盛放的白茶花迎接着今日的第一抹晨曦。灯盏上的烛火渐渐熄灭,徒留一串袅袅的青烟攀上屋檐。失去了烛光的映照,屋内彻底陷入暗色之中。
落玉苍白的面孔有一半隐藏在幽暗里,她的眼周残留着情绪激动后的余红。
时至今日,她仍然不肯相信她的存在只是药。
昨日种种,而今看来讽刺至极。
他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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