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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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多年,皇帝怎能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西北边境大营内,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一边修补破衣裳,一边唉声叹气。

    一旁,西北大将军龚怀若止住了女人的话头,上前轻轻为女人按了按肩,“夫人不必多虑,这傅裴英乃是误杀了布政使派去护送秀女入京的官员,这才被革职来了西北,戴罪之身,想来不会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龚怀若还是露出了点忧虑的神情。

    这傅裴英六岁入京,一直养在皇帝身边,多年荣宠,说是皇帝的心腹也不为过。听说十六岁那年自请当了青灯卫指挥使,本以为干不了多久,哪知道一晃五六年过去了,如今挂了个监军的虚职,也不知到西北干什么来了。

    他皱了眉头。

    若是真有什么动作,这西北边境天高皇帝远,又连年动荡,就算是死了,谁又知道是做什么死的呢?他看了看自己的佩刀。

    翌日,远处一辆奢华马车慢悠悠地晃了过来,龚怀若小声对身边人道:“需得小心伺候。”

    说完,他带着几个人便走了上去,抱拳行礼。

    “末将恭迎大人。”

    车架缓缓停下,一旁水摊上的老头正在打瞌睡,被这一阵仗吓得惊醒过来,瞪大了眼睛,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奢华的车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只见旁边的侍卫下了马,将帘子掀起来一角,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将帘子卷了起来。一股酒气便随着这帘子朝外面涌出,一个穿着紫色锦袍的男人探出头,哇地一声,趴在车架边缘吐了满地。

    还以为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这简直是个掉进酒窖里的酒鬼!

    老头和西北军一干人等全都忍不住别开了视线。

    “将……将军不必多礼……”那男人抬了抬手,刚把身子支起来,只听啪地一声,又摔了回去,把胃里剩下的全给吐了个干净。

    缓了不知多久,这才有侍卫递上一张锦绣手绢。

    老头不自觉地抬起了脑壳,望着这黄昏的天色,心想这才多久,居然就能醉成这样,看那手绢,怕不是勾栏瓦舍里的妓子所赠,当真是京城来的大官,看来又是个混吃等死的。

    “此地距离大营不远,大人,不如……”

    龚怀若还没说完,傅裴英抬手便手制止了他,这才刚吐完,他却又端起酒壶猛地灌了两口,用那手绢抹了下嘴,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这才看了过来。

    “不消将军操心,我不过是个戴罪之身,还不如醉死在这西北黄土上,免得脏了将军的大营。”他斜倚着门框,玉冠束发,一身锦袍穿得松松垮垮,腰间系了一根藏青色腰带,像是带了玄都的奢靡繁华,与这西北的黄土高坡格格不入。

    龚怀若面有难色。

    傅裴英注意到一旁的老头,叫了声,“喂,老头,借碗水喝!”

    老头不敢怠慢,端了水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谄媚地搓了搓手,“大人,我们这边陲没什么好水,您别见怪。”

    傅裴英咕噜灌了下去,随手掏出几枚碎银子,直接扔了过去。

    老头眼睛都亮了,赶紧捡起来,习惯性用牙咬了咬,“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而后掏出一个钱袋子装了进去。

    “嗯?”傅裴英微微眯起眼睛,“等等。”

    老头一愣,回过身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傅裴英指了指他腰间的钱袋,“哪来的?”

    那钱袋明显不是西北边境之物,用料十分讲究,甚至还是用金线缝的。

    老头拿起钱袋一看,挠了挠花白的头发,想起什么来,“这是好几年前,一个路过的公子掉在这里的,也没见回来,我就给拿来用了。”

    傅裴英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老头扑通一声跪下,“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你该死什么?”傅裴英突然笑出了声,仿佛刚刚那抹阴沉之色从没在他脸上出现过,转眼又恢复了那酒鬼姿态。

    他跳下车,步履虚浮,背对着龚怀若,朝着后面那一溜马车指了一圈。

    “将军替我将这些弄回去就好,至于我嘛……本大人舟车劳顿,是得找个温柔乡歇歇。”

    龚怀若听闻,这傅裴英在当上青灯卫指挥使之前,是京城著名的纨绔子,进了青灯卫之后才有所收敛,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本性毕露。

    他的肩微微放松了下来。

    既然傅裴英没打算要随他回营,他也乐得自在,叫了人,将那几辆马车给接过去了。

    老头使劲想了想,这西北黄土高坡,要说城里还好,这城外连有颗草都是稀罕,哪来什么温柔乡,“温柔乡嘛,有倒是有,不过,我劝大人还是莫要去了。今日是噶戈尔花牌日,也就是选花魁的日子,百花争艳,不知大人可否听闻,说是西北有妓,倾国倾城,名为忘悦?”

    “一路过来,确有听闻,只是说得云里雾里,我当是哪个天上的神仙,怕不是你们编出来的。”傅裴英点点头,舌尖在唇边舔了下。

    “传闻不假!”老头忙道,却叹了口气,“这忘悦,连任了几年的花魁了,无人比得上她的倾城容貌,鬼魅一般,让人一见就丢了魂。可惜,噶戈尔是个被诅咒的地方,旁人进去不得,我也是远远地瞧过一眼,还真是……”

    他讲起忘悦的时候,一派如痴如醉的模样。

    “那噶戈尔,在什么地方?”傅裴英又问。

    老头指着无人区的方向,喃喃道:“我劝大人还是别……”

    他还没讲完,只听傅裴英一声中气十足吼了一句,“牵马!”

    侍卫将一匹威风凛凛的火云驹给牵了过来,那马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好马,一双血蹄,浑身的煞气。

    老头打了个哆嗦,却见傅裴英翻身上马,打了鸡血似的,拍马便往噶戈尔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两个侍卫紧随其后。

    “大人!去不得啊!”

    老头叫完,傅裴英的背影早不见了,余光中瞥见龚怀若,龚怀若目光里闪出一抹压抑着的喜色,像是巴不得那京城来的傅大人进去送死。

    老头摇摇头,自顾自地念叨着。

    “噶戈尔异人齐聚,乱世将至啊……哎,老子的钱袋子呢!”

    噶戈尔界碑前,傅裴英的两个侍卫抓着个不知从哪来的叫花子——说是叫花子,其实也不然,看他那穿着,像是十天半个月没洗澡,一身白衣服变成了黑的,腰间挂着个算命先生常配的命盘一样的东西。

    “偷东西敢偷到大人头上来了!”侍卫将他摔倒界碑前,见傅裴英点了点头,他便掰开小叫花的嘴,往里扔了颗血红色的药丸。

    随即,侍卫拎小鸡似的将他扔过了界碑。

    “滚!”

    小叫花东看看西望望,回头瞥了眼傅裴英,吓得个激灵,拔腿就往噶戈尔内跑去。

    直到他跑远,傅裴英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指腹轻轻在那金线绣的悦字上摩擦。

    他也掏出一颗相同的药丸,扔进自己嘴里,后牙一咬,抬脚踏过了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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