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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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娘哎哟一声,把银子收起来,叫人赶紧送了花灯下去。

    “看来九爷也是奔着忘悦来的,您可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这一首唱完,下一位,便是咱们忘悦啦!”娇娘笑眯眯地为他斟酒,侧过肩来,衣服滑落下去半边,露出半抹香肩来。

    娇娘虽说不是绝色,但也称得上一句美人,来这摘星阁的人皆是沉迷酒色,然而这美人香肩就在面前,傅裴英的目光却动也不动一下,只盯着湖面。

    要说摘星阁多得是奔着花魁来的,往往是没见着花魁,就已经在美色中败下阵来,能在美人丛中岿然不动,这还是头一位。

    娇娘略显尴尬地拉起衣裳,随后看向湖面道:“哟,这不就来了?”

    四周突然暗了下来,在那昏暗的灯光下,几乎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豺狼的,虎豹的,从那一阵阵低哑的呼吸声中,几乎可以听出这些男人的急不可耐。

    忽听一阵鼓点声响起,刚开始还很轻,后来渐渐重了,而那些男人们的呼吸声也随着鼓点越来越沉重。

    一声重响。

    一个酒鬼尖声大叫:“忘悦!是忘悦姑娘!”

    傅裴英的眸子猛地往上抬,眼见满天红纱飘落,一个穿着红装的美人从天而降,手里抱着一张古琴,可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不过让人看清了她一半的侧脸,那些男人却像是被红纱做得软拳一击入心,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忘悦缓缓落下,脚尖轻点湖面,激起一圈涟漪。那涟漪一圈圈地往外扩散去,直到第一圈荡到了湖岸边,傅裴英的手连酒都拿不稳了,全泼在了身上。

    “九爷可要小心呐!”时千秋赶紧叫道:“这美人虽好,切莫让她把九爷的魂勾去了,魂丢了,人不就死了吗?”

    湖面上,忘悦宛如天仙一般,席水而坐,长发没了好些到水中,像水中游蛇,一袭大红衣衫,甚至不用丝毫点缀,就这么淌在水面,将水面,将男人们的脸一并染红了。

    那像是在湖面中央盛开的一朵血色海棠。

    所有人都在盯着忘悦的裙底看,而傅裴英却只盯着忘悦裙边那抹荡漾起来的月色,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默默道了句,“月牙儿……”

    酒不醉人人自醉。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2]”时千秋突然高声吟唱了一句,他话音刚落,忘悦玉指一抚。

    弦音自指尖流出,傅裴英不曾听过那曲,可从那曲中,他总觉得自己的魂魄飘飘荡荡,正要如时千秋所说,把魂也给勾去了。

    指尖一拨,仿佛镜中花,看尽人间仙境,再一拨,像是水中月,只愿花好月圆。他总算是明白,这花魁忘悦的名声为何一传千里,连京城都知道了。

    只看漫天红绸尽数落了下来,露出天人之姿,明眸皓齿,朱唇玉润,那眼尾微微上挑,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那如白瓷一般的肌肤上松松搭着红衣,似乎勾引着人要去把她看穿,即便是面无表情——不,傅裴英只觉得传言错了,这哪里是无悲无喜,这简直是怆然,那眉目间,尽染了愁绪。

    可美人美,美人愁更美。

    湖水浸湿了衣服,湿气顺着她的后背向上蔓延,不过一会儿,竟将她的后背若隐若现地展示了出来,一双蝴蝶骨下,竟有一朵朵海棠花纹路盛开,像是幅蝴蝶戏花图,随着琴音流转,蝴蝶骨竟像是要活了过来,令人叹为观止。

    傅裴英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来,他想溺死在这湖水里,与这镜花水月永远相拥。

    还当真有人跳了下去。

    时千秋抚掌叫好,摇头晃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忘悦一出,那什么莺莺燕燕的,真是寡淡无味,瞬间就黯然失色了!”[3]

    湖面逐渐被花灯点亮了,这曲不过刚开头,数量已然远超之前那位歌姬。

    “怎么还有女人送花灯?”傅裴英听到隔壁叫灯,发现却是几个女人。

    时千秋忽然压低了声音,嘿嘿笑了两声,“九爷有所不知,我何曾说过,这忘悦,是个姑娘?”

    他与娇娘相视一笑,双双看向傅裴英的脸,原以为这位九爷会立刻掀桌而去,不成想,那傅裴英的脸上渐渐生出比以往更甚的痴态,到最后竟然有些疯狂了。

    “昊仓将军,送灯——一百盏!”

    这声报灯立刻掀起一片喧哗,傅裴英眉眼间隐隐压着那股欲要爆发出来的痴狂,看向那得意洋洋的昊仓将军——一个头戴狼骨,身穿兽皮的壮汉,那手臂隐有女人的大腿粗。

    “九爷,送灯——两百盏!”

    那昊仓将军也朝这边看了过来,时千秋夹在中间,忍不住一个激灵,他在昊仓和傅裴英之间来回看了两圈,察觉出一丝火药味。

    噶戈尔的王,对上京城的神秘九爷么?

    今夜,可真是惊喜,真是意外啊!

    “昊仓将军,送灯——三百盏!”

    人群中送出的零零散散的花灯,与之相比起来,像是水滴落入大海,连报灯都不响亮了。

    三百盏,三千两!

    “掌柜的,今儿是什么日子?”傅裴英望着满湖花灯问道。

    时千秋的嘴角又抽了抽,“花牌日,九月初八。”

    傅裴英揉了揉太阳穴,似是有些苦恼,“那首诗是怎么念的来着?什么千花杀之类的。”

    时千秋扇子一摇,“九爷,那是百花杀……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这花魁乃是花中状元,中了状元,可不就是百花杀吗?”

    他大笑一声,只听一旁报灯人的嗓子发了颤。

    “九爷!送、送灯——九千八百盏!”

    时千秋差点跌坐下去,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他想说的是,这首诗,哪里讲得什么中状元,分明不是要进京当皇帝么!这九爷,到底什么来路!

    与此同时,湖面中央,一直不动声色的沈忘悦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穿透那密密麻麻的花灯,落在了傅裴英的身上。

    手下一顿,一双桃花眼倏然红了,只见他猛地调转古琴,一股杀气袭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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