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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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沈棠蔌冷哼,起身落于小舟上,苍茫白雪翩跹,层层冰阶晃影,顷刻之间已至山脚。龟行单手背在腰后,不动声色地将来人打量一番,心生动摇:难道宗主当真也是肤浅如我辈之人?
沈棠蔌翩然落地,袖袍轻扬,腰间的红花扇坠轻轻一晃。
不知怎得,也不知从哪儿,龟行咂出一丝隐隐约约又无法言明的熟悉,他暗道奇怪,上前道:“头回相见,我乃神元宗大长老,龟行。”
“弟子见过大长老。”沈棠蔌行礼,“不知长老找我何事?”
“我辈弟子修行之道万千,历练世间,诛邪除恶乃是其要,你既入我宗门,也应该一视同仁。”龟行捧着一颗千疮百孔的良心,将“一视同仁”这四个字说得悬浮未决,摊手,一卷玉简飘到沈棠蔌面前。
沈棠蔌伸手接过,轻柔的芰荷色袖摆微微一晃,掠过一抹在峰顶沾染的梅香。
“你刚入宗门,不能派给你太难的任务,我就找出这一桩。求助者家财万贯,你若做得好,他定能为你立龛画像,积聚功德。”龟行捂着侧脸,“论难度,这桩不高,可他能给的却好多!”
若是之前,沈棠蔌定要赖在忽来峰不走,但托那腌了雪重殊味道的暖玉床的福,他的魂体稍微转好。香火功德也是补气养灵的法子,他当即说:“有劳龟长老费心,弟子感念万分!”
龟行“诶”了一声,瞅着他,说:“都是宗主太温柔!”
沈棠蔌一怔,立刻侧身向阴山的方向肃然遥拜,随后将灵气汇于指尖,在玉简上署名“沈寄青”。
龟行嘱咐了几句,飞身离去。
沈棠蔌站在原地,很想把暖玉床搬走,他暂时睡不了忽来峰的主人,还不能睡这一张床吗?
翠翠邪恶地怂恿本就心志不坚的主人:“它已经是我们的了!”
有理。
沈棠蔌落于小舟上,“咻”地上山搬床去了。
已经飞出老远的龟行突然停下,遥遥回望,看见那沈寄青站在梅树小舟上,苍苍玉立赛林中竹,衣袖翩跹似花间影。
仙门弟子长相姣好者众多,年轻一辈的风流榜十君更是仪表非凡,可他却在沈寄青身上感觉到几分眼熟的气度。
若是把这身芰荷色的素袍换成……一道明光红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中,龟行浑身一凛,差点跌下灵剑!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魂飞魄散,连转世都不能。”龟行仓皇地抹开眼,恍然间看见那红色身影像只灵猴,不知从哪儿蹿到身前,伸出手指往他滚圆的肚子上一戳,又揪住鹤飞的花白长须一扯,被他俩追得到处蹿。
那些年,沈棠蔌还是个小少年,没有醉重山,也不是长明尊,但跑得快,能一股气逃上慈悲崖,然后一溜烟缩到沈微之身后,两只手在脸边一招一招的,嬉皮笑脸:“略!”
龟行眨眼,面前只有危峰万重,澄霞如织,过青山在其中静默无言。
他呼了口浊气,摇头低喃:“是我想岔了……想岔了。”
薄暮冥冥,梅树小舟划过天际,悠然渡向天沧城,说来赶巧,这天沧城也在邕州地界。
沈棠蔌单臂撑着梅枝栏,突然耳尖一动,转头一看,一人正龟速御剑尾随。这人手拿一扇巨大的叶子,挡住全脸,只抠出两只小圆洞,露出一双黝黑锐利的眼。
掩耳盗铃,不过如此。
见自己被发现,秋长澜手腕一僵,随即丢开叶子面具,猛地冲过去,与小舟平行。他弯腰俯身,紧盯着沈棠蔌,说:“这是师弟第一回出任务,我这个做师兄的分外担心,所以决定陪你一起。”
“真的吗?”纯黑扇面遮了沈棠蔌的下半张脸,掩去半颗红痣,“我还正愁自己无能,现在有师兄同行,我就不怕啦。”
秋长澜直起身,说:“师弟头回下山,任务不会太难,想来师弟不会无用到那般地步。”
沈棠蔌愀然作色,“谁知道呢?毕竟是宗主特意请龟长老为我选的,我想努力做好。”
“你说什么!”秋长澜不可置信地盯过去,“是宗主特意吩咐的?”
沈棠蔌说:“龟长老就是这样说的呀。”
秋长澜顿时面如屎糊。
沈棠蔌不解地眨了下眼,说:“作为唯一能住在忽来峰的弟子,如果在仙君庙中毫无人影,那怎么行呢?山上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都可以稍微代表忽来峰呢,我作为唯一能够近身侍奉宗主的幸运儿——”
“好了行了够了可以了!不要再炫耀你是唯一能入忽来峰侍奉的弟子了!”秋长澜一拳捶在小舟上,一句“你别得意”还没出口,拳头下的梅枝栏倏地爆发雪芒——
秋长澜瞳孔一紧,胸前一重,从佩剑上“咻”地飞出!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随其主人以丝滑的姿态从远处上空砸落。
沈棠蔌懵然地眨巴两下眼,立刻支起上半身,伸手眺望,大声道:“师兄,我在天沧城等你!!!”
回复他的是一阵鸟禽惊散的响动声。
“真是个宝贝。”沈棠蔌摸着小舟,愉悦了片刻,又开始心塞,“小冰棺也太会疼人了吧!明明以前还是一副不知红尘的清纯样。到底是他原来就装作假正经,还是如今才修成了情中手?”
翠翠说:“一句话——男人没有纯的。”
沈棠蔌立刻说:“我就很纯!”
“那是因为你未经情爱,对风月之事也不作了解,但是等你遇见缘分,说不定也要做一回红尘客。”翠翠将满腹经验空谈道出,“我知道你不信情爱,但我跟你说呀,缘分比爹妈打娃还要无理,天底下数‘情’最蛮横。”
沈棠蔌晃了晃扇子,并不放在心上,倨傲道:“千山万水我都能挡在身前,何况区区一个人?”
翠翠只哼哼两声,说:“不过我也真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岱渊尊迷情,他不是修无情道吗?”
沈棠蔌双手捧着脸,胳膊撑着船舷,说:“我记得以前听人提过,说世间千百种情,诸多玄妙。可能无情之人最深情,多情之人最无情,随性张扬之辈飘然红尘之上,冰冷无波者欲望汹涌不息。”
或许雪重殊就是后者,爱起来山崩地裂!
只不过到底是谁呢?
忽来峰没别的活人,难道是雪重殊以前下山时与人一见钟情,日思夜想情不自已,于是在即位后将人带上忽来峰,日夜厮混、颠鸾倒凤、共游云梦、薄汗涔涔——去他祖宗的!
沈棠蔌猛地倒地,“年纪轻轻就耽溺情爱,真没出息!”
翠翠幽幽道:“你不是还想和人家双修吗?”
“不一样!谈情说爱得用心,双修不过是先欲海沉浮,再融会得利。”沈棠蔌打了个滚,趴在双臂间,愁死了,“若他当真和别人心有灵犀,我怎么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