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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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头还疼不疼?”安顿好黄成,杨枝讨好着问。
柳轶尘摆了摆手:“无碍。”
杨枝又道:“听闻这后山有汤池,泡汤能缓头疾,大人要不要试试?”
柳轶尘默然往外走,踅到自己屋前,觉察到一个目光仍巴巴望着自己,才转了身:“你想去?”
杨枝笑道:“我想去我自就去了,为何来叫大人?”自见过那老叟,杨枝忆起眼前堂官少年时的模样,更想起当年那些难为人道的纠葛,不自觉对他的态度轻松了许多。
柳轶尘仍面目沉肃,端的一本正经:“西山有兽,夜半一个人外出,小心成了野兽的点心。”
杨枝有些好笑,这厮少年身老儿心,说点什么都板板正正一丝不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佛寺前,兽也有了佛心,不食人。”朗月入怀,月色下年轻堂官的脸变得更加苍白,眼下青影依稀可见,衬地眼窝更加深陷,嘴唇亦无多少血色。
曾有个人嘱托她照顾这个少年,虽隔了十年,少年已不再年少,但答应了的话总要作数。
杨枝低了头,故意低声咕哝:“何况叫上大人一起,也不过一份点心变了两份。”
柳轶尘脸色意料之内地沉了下来:“你想激本官?”
“大人说笑了,属下岂是那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狂悖之人?”
柳轶臣看了她一眼,拂袖往屋内走。杨枝讨了个没趣,讪讪回房,将到门口,却见柳轶尘提了灯笼再次出来,踅进黄成的房内,正自纳罕,已见他取了黄成的剑出来:“走吧。”
“大人这是做什么?”
柳轶尘继续往外走:“汤泉池往那边?”
杨枝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几乎是肌肉反应般堆起笑,小跑着跟上,心中却忍不住腹诽——泡汤泉这么放松的事被你弄的这么苦大仇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逼良为昌!
“不许腹诽本官。”心中的话未落,前方却飘来一句冷声。
“……”
这厮是开了天眼吗?
怎么可能?!我就腹诽我就腹诽!你管天管地还管我肚子里撒欢出气吗?
“再腹诽扣你月钱。”又一句冷声从前方飘来。
“……好的大人。”杨枝乖乖闭上了肚子里那张嘴。
山脚与慈济寺之间有几个汤泉池,但都不算大,且怠于修缮。镇人晨起而作,日落即歇,因而入了夜并没什么人到这山上来。
杨枝白日就留意过这地方,很快找到汤池:“大人,那边还有一个泉眼。你去那边泡吧!”
柳轶尘却提着个灯笼,像门神般站地端正:“我就在此。”
杨枝一愣:“你在这我、我怎么泡?”
这方汤池四野俱是杂草,一看便是没怎么打理。不远处还有另一个汤池,更大更精致些,杨枝是有意将那方汤池让给上司的。
柳轶尘走到十多步开外,那里一方简朴的矮墙挡着,也不知是何时所修,墙体斑驳不堪。墙后有两棵近人粗的老树,屹立于一堆顽童高的蒿草中间。柳轶尘靠着树席地而坐,杨枝看不见他身影,声音却清晰可闻:“我就在外边,有事喊一声。”
杨枝怔了片刻,却自然解起衣来。虽相处不久,但此子一看便是个老道学,再兼之自忖无什么能颠倒众生之貌,便坦然了——这厮白日不是还说过她丑?
“大人一会换我替你守。”杨枝解开衣衫,缓缓沉入水中。暖泉顷刻将身体包裹,四肢百骸皆刹那舒畅。
在外游历这些年,她早早便学会了不亏待自己。只有活着,活得好,才有希望。
因此就算柳轶尘不跟着,她也会自己来。
今夜星汉灿烂,黛蓝天空不见一朵浮云。半山腰的寺庙已歇了灯,山下却烛火萤萤。她靠着不甚光滑的池壁,只觉心际空渺又宁静。
十年弹指过,绿了多少次叶,红了多少回花。她不知道那少年是如何走过来的,方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应该不比她,容易吧。
撑着手臂仰望了会天,杨枝朝矮墙喊道:“大人。”
“何事?”
“我们说说话吧。”
矮墙后没了声音。
“大人。”
“大人。”
“大人。”
“究竟何事?”
老道学终于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大人你看今晚满天星子,明日定是个好天。”
“嗯。”
“大人你究竟吃干果不吃?”
“与汝何干?”
“大人你有没有什么讨厌的人?”
“汝。”
“……”
“大人你讨厌我为何还将我带在身边?”
“时时警醒。”
“大人你不是真讨厌我吧?”
“……再说便是。”
杨枝讷讷住了嘴,但没片刻,又笑道:“大人你今日买的包子是城南独眼老邱家的吧?你喜欢吃他家包子?”
“嗯。”
“你喜欢吃肉馅还是菜馅的?”杨枝道:“我猜是肉馅的,不然今日你也不会买了几个,都是肉的。”
“嗯。”
“你知道他家肉包为何比别处更香?”
“不知。”
“他家肉包子馅中搁了胡椒!”
老道学虽嘴上说着讨厌,但饶是惜字如金,也还是在回应着她的话。
“大人……”
“本官在想……”柳轶尘打断她,总算说出一个长句:“岂是一梦黄粱,盛夏已至?”
杨枝一愣,这天聊得是哪门子城门楼子对胯骨轴子,然而还是问:“大人为何这么说?”
“草中促织聒鸣不已,好生吵闹。”
“你amp+amp……”
又过了片刻:“怎么不说话了?”这回倒是柳轶尘先开了口。
杨枝委委屈屈:“大人你骂我……”
“何曾?”柳轶尘声音里似带了一点笑。
“你骂我是虫子!”
柳轶尘这一回声音是结结实实带了笑:“蟋蟀身小而鸣远,躯瘦而体健,岂非吾辈榜样?”
“哦那你这么说……”杨枝见竿子就爬:“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柳轶尘低头,唇边扯起一点笑,不置可否。
星河郎朗,夜风徐徐。也是奇怪,昨晚还有些冷,今夜进了山,反倒不觉得了。
四野阒寂,连山下的犬吠也渐渐歇了。在这静谧之中,人的无感被无限放大,譬如鼻尖的青草香气,譬如身后时而响起的水声。
杨枝爬到竿顶犹嫌不足,“大人你看话本子吗?”
“不看。”
“大人我以前给人说过书,现下没什么能做,我给你说一段解解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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