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0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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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羊肠小道的那头传来喝马声。随后一阵参差不齐的马蹄声沿着山道越来越近。
荀岸抬眸看去时,那驭马而来的劲装男子,已在不远处勒住马缰停下。
在马儿的嘶鸣声里,黑衣劲装男子翻身跃下,朝他快步而来。
荀岸一眼便认出来人。
太尉府的卫小三爷,卫琛。
也曾是他在国子监任学正时,教过的学生。
卫琛与顾晚卿的交情,帝京人人皆知。
他此刻一身肃杀之气而来,饶是荀岸,也被震慑住,险些后退半步。
卫琛一双锐利的眸冷冷扫过青衣男子,视线垂落到他脚边,了无生机的女子。
他的眸光顿时柔软如三春的风和水,脚下步子一沉一顿,连呼吸都停止了。
卫琛不敢相信,此刻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人就是顾晚卿。
凛冽的山风吹起了她绸缎似的发丝,飘落在她脸上,依稀遮住其容颜。
她身上穿着一件朱丹色艳丽裙衫,披裹的月白色大氅浸在雪色里,像盛着一支折落枝头的红梅。
来的路上,卫琛便听苏照说,此次四皇子平乱有功,不日陛下便会给予嘉奖。
除此之外,还有巡捕营副统领,和准备外调到禹州赴任的禹州通判,荀岸。
听说是荀岸无意得知了顾太傅与太子的谋划,才被顾太傅逼迫外调去禹州那等偏远之地。
之所以留下他的命,只是外调,则是因为顾太傅之女顾晚卿对他用情至深。
原本荀岸的确打算就此离京,可心下实在不安,又念及皇恩浩荡,所以幡然悔悟,假意离京,实则向四皇子求助。
这才及时阻止了这场变乱。
以上这些说辞,卫琛自是不信的。
可当今陛下相信,甚至为此诛了顾家满门。
一想到顾家遭此一难,始作俑者便是顾晚卿真心以待的荀岸。
卫琛心下怒火便滕然烧了起来。
“荀、岸!”卫琛卸下腰间佩剑,拔剑朝不远处的青衣男子刺去。
他满眼猩红,悲愤难掩。
出剑的速度太快,对面的荀岸不过一介文臣,根本避之不及。
饶是他踉跄后退两步,卫琛的剑也还是刺中了他的左肩。
不过比起他昨日刺在顾晚卿胸口的那一剑,这根本不算什么。
至少要不了他的性命。
就在荀岸吃痛闷哼,暗暗松一口气时。
卫琛拔剑复又刺了过来,对准了他的胸膛。
“阿锦!”苏照轻喝一声,提剑一跃,以剑鞘挡下了卫琛的第二剑:“你冷静点!就算你现在杀了他,顾晚卿也活不过来了!”
可惜卫琛根本听不进他的劝说,目眦欲裂,以力震开了苏照的压制,“那我便让他给卿卿陪葬!”
苏照本就不敌卫琛,急忙唤了李成功。
二人合力,这才拦下了卫琛,将他与荀岸隔开。
“顾家满门无人留世,难道你想让顾太傅甚至整个顾家一辈子都背负谋逆的罪名吗?”苏照仍没有放弃说服卫琛。
因为他知道,如果卫琛执意要杀荀岸,凭他和李成功,顶多也只能挡住他半盏茶的功夫。
苏照这番话总算起了点作用。
卫琛一头脑热,终于冷静一些,他的视线从荀岸身上移到苏照脸上。
只听苏照继续道:“事到如今,能为顾家平反,查清事情真相的便只剩下你了。”
“荀少泽乃禹州通判,正六品官员。你若是无缘无故便杀了朝廷命官,哪怕你这次西域平乱有功,陛下怕是也不会轻饶了你!”
“若是连你都出事了,就真的无人会替顾家百余口平冤了。”
“阿锦,你真的要让顾晚卿一家百余口就这么枉死吗?”
苏照的话安抚了卫琛暴怒的情绪。
他彻底冷静下来,扔掉了手中的长剑,越过他们,朝雪地里安然“睡”着的顾晚卿走去。
他要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眼见着卫琛要带走顾晚卿,负伤难行的荀岸试图上前阻止。
却被苏照和李成功拦下,生生隔断了他望向卫琛带顾晚卿离去的背影。
-
卫琛将顾晚卿葬在了他院中的那片梅林里。
因顾家的罪名尚未洗清,所以顾晚卿的墓碑上,没有刻字。
卫琛着月色长衫在她墓前坐了大半日。
拿来了他从西域那边带回来的美酒,一坛又一坛地浇在顾晚卿墓前。
“你不是说,西域盛产美酒,让我凯旋时给你带几坛回来?”
“我给你带回来了,你且尝尝,这酒可还对你胃口?”
男音磁沉,有些哑,在深冬的雪夜里格外清寂孤独。
卫琛对着顾晚卿的墓絮叨了许多。
一边喝酒一边把这三年在沙场上的一些见闻说给她听。
末了,他拎起长剑,又在她墓前舞剑给她看。
最后伏跪于雪地之中,双肩震颤着,久久不肯直起身来。
-
卫琛想起了少时的顾晚卿。
七岁,在学堂,顾晚卿给他送了她娘亲亲手做的栗子糕。
虽然最后那糕点被人抢了,卫琛拼尽全力也只抢回来最后一块……
但他俩一起坐在学堂廊下,分着吃那块糕点时的快乐,他至今都还记得。
那时候他体弱多病,时常被人嘲笑,说他不配做太尉的儿子。
与他前头两个哥哥的英武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那段时日卫琛的性格沉郁、阴晴不定。
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
只有顾晚卿,软软小小的一团,总爱跟在他身后,要跟他做朋友。
十岁以后,卫琛的身子骨好了起来。
他也开始强身健体,习武,这才有了今日的造化。
而顾晚卿自始至终都在他身边,他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直到她倾心于荀岸,后来又执意要嫁给他。
卫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对她的情意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可他已经错过了向她倾诉心意的时机。
那时年少骄傲,不屑那些强人所难,棒打鸳鸯的卑劣行径。
所以在顾晚卿与荀岸大婚的前一日,卫琛选择随兄长出征西域。
这一走便是三年。
本以为如今回来,他便能沉心静气,装作没事人一般,继续与她做朋友。
未曾想,世事多变。
如今他们阴阳相隔,竟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冰天雪地里,卫琛伏跪于地,直至身体僵硬。
他才似醉非醒地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那块无名的墓碑。
音色悲伤得沉哑:“卿卿,黄泉路上走慢些。”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