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卢当(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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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是头一遭听到这种话,卢当怔了下,咽了口口水,对着面前人道:

    “你,你打算做什么?”

    贺英扭头看向他,

    “还得麻烦你帮忙引个路。”

    傍晚的县衙大门外,稀稀拉拉三四个行人,比起路过百姓的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这县衙里红木做梁,白墙黑瓦,建的是气气派派。

    贺英和卢当站在门边,贺英要上前敲门,卢当一把拉住她,

    “你可想好了。”

    贺英看了他一眼,上前扣了扣门环,半晌出来了个衙吏,狐疑地扫了眼门前的贺英道:

    “你是谁?”

    贺英做了个揖道:“我是武威军派下来收缴军粮的……”

    只是话还没说完,那衙吏就把门“哐当”合上了,贺英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这县衙,卢当嗤笑了一声,

    “瞧我说什么来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侧门就传来了一阵骚动,一个身穿锦衣,大腹便便的男子从府衙中走了出来。

    看到那人,卢当脸上的笑容一敛,脸色沉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大步朝人群走去,贺英回头一看,也不知卢当要干什么,连忙追上去。

    “你还我妹妹性命来!!”

    卢当大喊一声,猛地扑过去,那人被突然冲出来的卢当吓了一跳,身边冲出四五个家丁,将卢当拉开,摁倒地上,可卢当仍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面前人,

    “杂种!还我妹妹命来!”

    妹妹?

    贺英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她记得前世卢当曾经说过,他有个妹妹,但只说他当兵前就死了。

    行人们聚在一起,纷纷议论道:

    “这卢家兄妹也是可怜啊,爹娘两个死在饥荒里了,好不容易四处讨饭长大了,妹妹却没了,死得不明不白的。”

    “诶,话可不敢乱说,那可是乡绅王家,县老爷都不敢得罪,谁惹得起呢。”

    卢当还想反抗,却被那些人侧脸摁在地上,灰尘扬起些溅在脸上,他却连这世间最低微的尘土都不如,那王家老爷自高到低地看着他,抖了下两腮的肥肉,冷笑一声:

    “卢二狗,我留你一命,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卢当被压在地上,眼神冒着血丝,只看着那人趾高气昂的脸,咬紧了牙,一言不发,那人弯下身拍了拍卢当的脸,

    “我说了千百遍,你妹妹是与人争执后八月初就跳井死的,尸体都泡烂了,你怎么还纠缠不休。”

    卢当被人抓起头发,吊着眼睛,混着丝血沫子,他啐了口吐沫到那人脸上,

    “我妹妹饥荒都熬过来了,怎么会与人争执两句就跳井,分明是你王家害死了她!!”

    那王家老爷食指一抹脸上的吐沫,面上扭曲起来,阴霾盯着眼前的人,

    “胡言乱语,给我打!”

    话音将落,只见那些打手七手八脚地围上去,把卢当面朝天摁在地上,拳头如雨般落下。贺英急忙扒开人群,一手挥开一个打手,将奄奄一息的卢当护在身后,她扫了一圈这些打手,目光盯在那王家老爷身上,

    “光天化日,动用私刑,怕是不合律法吧。”

    王老爷抖了抖两腮赘肉,眯起眼看着贺英,“你又是谁?”

    贺英道:“武威军,当兵的。”

    一听到武威军三字,围观百姓中也发出一阵抽气声,那王老爷目光似有些闪烁心虚,就在这时,县衙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一身褐色长袍,

    “什么人在县衙外喧哗。”

    那王老爷急忙一鞠躬道:

    “大人,这卢二狗几次三番硬说他妹妹死与我家有关,想必是要打秋风,要钱财,这人平日里在乡里就偷鸡摸狗的,这次竟想杀人行凶,还望大人做主啊。”

    这分明是一面倒的话,贺英眉头皱起,刚想张口替卢当反驳,却见那县尉眉毛一竖,点了点头,

    “来人,把那卢当抓起来关到牢里去细细审问。”

    贺英伸手想拦,可那县尉却喝道:

    “我看谁敢包庇这暴徒,那便是有勾结同伙,罪加一等。”

    贺英听到这话,猛地抬头望向那县尉,他看向她眼神里不无轻蔑,

    “不管你是谁,进了这岩县,便都得听我的。”

    话音落,县吏们用铁链锁住卢当扭进了县衙,看热闹的人群散去,那王家老爷坐上马车也悠悠地驶远了,只留下青石板路上暗红的血渍。

    贺英皱起眉头,望着这县衙,当务之急,她得想个法子把卢当弄出来。

    可这法子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想,夜色将近,贺英到了落脚的驿站,好在这驿站听她是武威军来的兵,通铺不要钱,否则她晚上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贺英进了房,找了个靠墙的铺盖,躺在上面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会儿是那县尉欠粮不交,一会儿又是卢当扑上去喊他妹妹,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身边有什么动静。

    贺英心里一惊,多年来的军旅生活,让她下意识地就抽出了怀里的匕首,一翻身抵在一旁人身上。

    “咚!”

    她压在一人上方,一抹亮光划过,脑子里清明起来,她看着眼前那双桃花眼,两人挨得极近,黑夜中偶尔能听到屋子里一两声的鼾声,除此之外就是彼此的呼吸声。

    贺英鼻翼微微翕动,这人身上不同于旁的男子有汗臭味,反而清清凉凉的,像是一种木质香的味道。

    只听见一声浅浅的笑声,那声音在耳边响起,低低的,莫名带着些悸栗酥麻,

    “贺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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