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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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英听到这话,先是有几分怀疑,可一思及沈念的话,又觉得他连见了谁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她,若不是信得过她,她把这事捅出去,被军营里安插的端王党知道了,便是把沈念的命都交了出去。
想到这儿,她抬眼看了下沈念,只见他就那么站在原地,露出一截光洁的脖颈,显得有几分微弱。
她找不出他骗她的理由,贺英心想。
如果沈念真是靖王的人,以前那些怀疑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怪不得沈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要来参军,也难怪平日里他总是独来独往,经常找不到人,同伙在一起聊天时,她自己是女扮男装,不大爱提及家里的事,可沈念更是对自己的身世来历讳莫如深,更从不与人深交。
“抱歉。”
贺英在知道沈念的身世后,突然对之前的种种怀疑,有了丝说不清的内疚,更何况他还帮了她,她抬起手,搭在他肩上,只见沈念肌肉略有些僵硬,想是不大与人这般接触,她按照平日里和军中同伙亲昵的方式,在他肩头拍了两下道:
“提及你家里的事,图惹你伤心了。”
她……这是在安慰他?
沈念幽幽抬眼看了贺英一眼,薄唇微动,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说。
可在贺英眼里,只觉自己惹了朋友的伤心事,沈念在那一言不发,显得有几分脆弱,她顿了下,
“其实……其实你比我好些。”
贺英弯下腰,把那枝桂花捡起来,捏在手里,香气钻进鼻里,扰乱了些往日平静心神,
“我是庶子出身,自小只有过年那一日能见到我爹,我娘一辈子唯唯诺诺惯了,她听我爹的,我爹听贺家的,贺家想我是个没用的,那所有人便都觉得我是个没用的。”
她顿了下,“不怕你笑话,我小时候还曾想,既然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我活着又是为什么。”
沈念没吭气,只见一枝桂花递在眼底,
“可后来我也想通了,到底人活着不是给别人看,旁人怎么看我都不要紧,我就应当做我自己,总有一天,难的事会过去。”
他缓缓伸手,将那花接过,风一吹,眼前的树影微摇,成片的花簌簌地往下落,仿佛那年太陵洒下的漫天纸钱,他站在百官长阶前,四周哭声震天,洪钟大作,身上的冕服冰冷,四面八方的目光叵测。
他漫不经心捻着那花芯,细腻而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了过来,淡淡道:
“那都是说给旁人听的。”
“是,是说给人听的。”
贺英转过脸看他,树影下她眉眼清秀,目光灼灼,映着这花树都显得有几分素然。
“可就是这样,活着才有意思,不是么?”
有意思?
沈念微微微垂眼,心下嗤笑不以为然,到底贺英不过是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卑微庶子,纵然她不是那么蠢,有几分远识,也比旁人多了些毅力,可站在高处看,芸芸众生如蜉蝣万千,朝生暮死,拼命挣扎不过也是徒然,想要靠自身的力量在这世道里想要改变些什么,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明知这话荒谬,他却心里涌起些燥意来,他不是一个没耐心的人,也不是个轻易会被人调动情绪的人,甚至长久以来,他都是做局的人,可今日这番话,让他隐隐有种不受控的感觉,这种不受控,令他把所有的念头和行动都戛然而止。
“你……”
贺英见沈念突然蹙起眉头,还以为是他哪里不适,上前一步,却见沈念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抬起脸,温温一笑道: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营帐中还有些临时公务,既然贺兄无碍,那我先走了。”
“哦,好。”
贺英看着沈念匆匆的背影,削瘦的脊骨撑起青袍,他也有些太瘦了,她抿了抿唇,扬声道:
“沈念,你放心,你的事我绝不会与旁人说半分。”
“毕竟,你我是伙伴。”
沈念脚下顿了下,侧脸隐在门廊的阴影里,余光看了眼身后的人影,把那两个字在舌尖斟酌,有些陌生,却也没想象那般拒绝。
伙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