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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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惊蛰和谷生等几个在直殿司领工具。



谷生兜了一圈,发现云奎又不见了,他不由得腹诽了几句,这小子最近是怎么回事?



近来往外跑的次数,倒是一次比一次多。



就连上头,也有人在说。



一个叫世恩的内侍匆匆跑来,笑着说道:“云奎让我顶他做半日的差事。”



慧平有些好奇地问:“他给了你多少?”



世恩笑嘻嘻地比了个数字,谷生倒抽了口气,嫉妒地说道:“他为何不来找我们三个,我可以连着他的活一起给干了。”



这钱怎么可以肥了外人?



世恩一路上和谷生打打闹闹,几个人一起去了荷花池,谷生还特地观察了下惊蛰,发现他已经恢复以往的沉稳,不再乱走神,这才放了心。



日复一日的活计,尤其是这



种粗苯活,会让人觉得无聊。



既是无聊,就容易碎嘴。



世恩是个活泼的,有点像长寿,但性格比他好许多,正小声地说着最近宫里发生的事。



他们可不敢高声谈论,要是被人听到,可是要命的事。



说是,贵妃已经连着七八日去乾明宫,可是每一次,都不得见陛下圣颜。可贵妃并不在乎,仍是去。



世恩正在感慨贵妃的一片痴心。



谷生一胳膊捅了世恩的腰:“你疯了?这种话也敢往外说,可别连累我们。”



世恩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四下看了看,松了口气。



他们区区内侍,有什么资格评论宫妃,尤其还是贵妃?私下无人就算了,荷花池可是随时都可能来人的地方。



好在他们洒扫的,总是起得比其他人早许多。



现在也没什么人。



有了这意外,这几人接下来都不说话,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



惊蛰正弯腰干活,忽而耳朵敏锐动了动。



轻声:“有人来了。”



谷生脸色微动,拉着他就避开到一边,同时嘴巴低声说,语速极其快。



“要是在洒扫的时候遇到晨起的贵主,不可直视,要在边上跪着,等贵主们离开。”



这些都是直殿司的规矩,也是宫里常有的。



只是谷生知道,惊蛰以前都在北房,许多在外的规矩做得少,就特地提点他。



惊蛰颔首,几人纷纷跪下。



不多时,一行人出现在了拐弯处。



沙沙的声响,并不重,正缓慢地走来,好似在散步。更近了,就能听到零星几句对话。



“……此时……早……”



“您慢点。”



“这的景致却是不错。”



“贵妃娘娘,此处荷花池,是……”



惊蛰的耳力一直很好,一听到是贵妃,就微微皱眉。



其实跟在黄仪结身边时,惊蛰并没有受到什么蹉跎。



黄仪结不是那种会苛责的,可他也记得,她是太后的人。



那脚步声更近,几个人都低着头行礼。



原本那行人已经要过去,为首的黄仪结却停下脚步,略有惊讶地说道:“原来是你。”



惊蛰微顿,这人,是在他身前停下的。



他不好当做不知道,就缓缓抬起了头。



黄仪结打量着惊蛰的模样,而后笑了起来:“那日,你说要回去直殿司,我担心你,还派人去问了问,却说你生病了。如今看来,倒是叫我安心。”



哪怕成为贵妃,黄仪结说起话来,还是温温柔柔。



惊蛰:“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奴婢已经大好。”



黄仪结:“这就好。”



她也没多说什么,仿佛只是在路上看到了,就过问几句,又被宫女搀扶着,不紧不慢地朝着前头走去。



黄仪结的身边,跟着四五个宫人,那声势浩



大,比起其他的妃嫔?[,要多出不少。



“雨石,得空再查查。”



远去后,黄仪结吩咐身边的宫女,“我要知道,为何太后这么在乎惊蛰。”



“喏。”



宫女应了声。



黄仪结还挺喜欢惊蛰。



长得好看,干活又麻利,人又机灵。



如果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手下,应该也是舒心的。只可惜,一开始,她会惦记着惊蛰,就是因为太后。



雨石:“娘娘,陛下那里,今天还要去吗?”



黄仪结平静地说道:“要去的。”



她并不在乎此刻的冷遇,为的是应付太后那头。



景元帝长得,的确超出了黄仪结的想象,她喜欢是真的,可是利用他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也是真的。



太后千里迢迢地将她送入京城,赐了黄姓,又点为贵妃,可不是为了送她来争宠的。



黄仪结垂下眼,葱白的十根手指头,正交握在一处。



太后,是让她来,要人命的。







“好你个惊蛰。”



谷生挂在惊蛰的后背上,差点没给惊蛰掐死。



“我待你这么好,可你却骗我!”



惊蛰背后背着个谷生,前头还拽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世恩,不得已朝着慧平发出求救的小眼神。



慧平站在边上,朝着惊蛰笑了笑,轻声细语地说:“可我也好奇,你为何不愿去。”



当初在储秀宫发生的事,有着buff的影响,虽然对惊蛰来说,很社死,可如果没人特地去提,他们会潜意识为惊蛰保密。



所以的确没什么人知道,惊蛰不是因为“生病”才错过了钟粹宫的差事,而是他从一开始,就主动和黄仪结推拒了。



惊蛰苦笑着:“我是个俗人。之前也想过要去搏一搏富贵,可是,承欢宫的事,的确吓坏我了。”



谷生哽住,被惊蛰落了下来。



“你这样,反倒是因小失大了。”他点了点,“这人谁不想往上走的,而且,咱这种内侍,岂不是比那些承欢宫人,死得还容易?”



他也认为长寿可怜,也认可世事无常。



但是,好歹,那些人是倒霉,遇到了景元帝发作,这才没了的。可他们这些小内侍,或许因为一个掌事,可能一辈子就没出头之日。



越是没阶等的,越是命贱如草。



惊蛰轻叹了口气,知道谷生说得有道理。



谷生还想再说,世恩却拉住他,不让他说了:“还是快些吧,再拖下去,我们可就弄不完了。”



谷生只得闭嘴。



回去的路上,惊蛰请他们几个保密,说是要让其他人知道,肯定还会引起许多麻烦。



就连最喜欢八卦的世恩都拍着自己的胸口答应了。



谷生笑了声:“这可好,世恩在这。惊蛰,我可和你说,要是走漏了消息,肯定是世恩大嘴巴说的。”



世恩



一拳砸在谷生的后脑勺,骂骂咧咧。







惊蛰每日还会回去北房,走的都是惯常走的,比较偏僻的宫道。他早就已经走得熟悉,无需灯光照亮,也能熟记于心。



这日,他不紧不慢地朝前走,心中盘算着,应该把剩下的东西逐一看完,再好好思索时,耳边,却是听到了古怪的,????的水声。



他微顿,想起无忧之前说的话。



皇宫里,在某些阴暗角落里,有时可能撞见鬼。



可他是不怎么怕的。



毕竟人,有时候,比鬼还叫人害怕。



惊蛰不欲停下,也不想去看那是人还是鬼,就打算继续走。可是那鬼……不是,应该是人,已经停下,餍|足地拉着另一个人钻出草丛,正正和惊蛰撞上。



惊蛰:“……”



云奎:“……”



惊蛰下意识看向云奎的身后,那似乎是哪个宫女。云奎的动作更快,反射性地将人挡在自己的身后,用自己高大的身体,将她藏得结结实实。



惊蛰:“……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走了。”



他总算反应过来,那水声是什么。



那是在亲吻。



真是要命,怎么会撞到云奎和宫女对食的场合,他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云奎总是时不时往外跑了。



“等下,你等等。”



云奎却急急叫住了惊蛰,“我送她走,你在这等我。”



此刻天色昏暗,云奎叫住惊蛰,又特意不点他的名字,也没揭开宫女的名讳,应该是想两头藏,免得泄露了自己的情|人,又祸害了惊蛰。



宫规里记载,太监和宫女的对食关系,是被明令禁止的。



虽然只有宫妃,才是面上正经的,属于皇帝的女人。可是这些入后宫伺候的宫女,在还没满二十五岁放出去之前,也同样可以视同为,皇帝的人。



太监要是动了皇帝的女人,可不是要命吗!



而要是有人知道,却没有去举报,也视同为包庇之罪。



惊蛰很想走。



可他知道云奎在担心什么,不得已,还是驻足等了等。



云奎遮遮掩掩地将宫女送走,回来刚想和惊蛰说什么,就听到他开口:“我没看到她的样子。”



就算去举报,也不知道是谁。



惊蛰希望云奎能听得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云奎的确听出来了。



他尴尬地搓了搓手,低声说道:“那,其他人,你也……”



“我什么都不会说。”惊蛰直白地说道,“只要你们不连累我,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你俩的事。”



云奎松了口气。



他和惊蛰接触的时间虽不长,可他还是能感觉出惊蛰的脾气,要么不说,要么说了,多少会尽力去做。



惊蛰抬脚想走,想了想,又停下。



“不过,你最好还是小心些,你最近叫人帮忙的次数太多了。我已经听到有掌事在说了



。”



要是真的有心人去查,未必查不出来。



云奎苦笑了声,“她要走了。”



要走?



去哪?



惊蛰愣了愣,才想起,宫女最多在宫里待到二十五岁。要是不能成为皇帝的女人,或者成为女官,那的确是要离开了。



和云奎对食的宫女,今年已经二十五岁。



惊蛰沉默了片刻,不知要说什么。



云奎却不知道是闷了太久,还是心中苦恼,竟然对着惊蛰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他们的事。



惊蛰:“……”



走开,他不想听啊!



云奎和宫女是几年前意外认识的。



云奎这小子的运道很好,刚进宫就认了个师傅,后来,也顺利地来到了直殿司。虽然在这里干苦活,可是有他的师傅在,能够保证他将来的评等。



他和宫女是意外认识,才有了往来。



虽不能人道,可不代表云奎没心没肝,那宫女也是出于寂寞,才会诱|惑他,两人都是各取所需,起初也没涉及到情感,只是有时,云奎会拿些钱给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份关系就变了质。



云奎发现,他居然真的喜欢上了宫女,后来师傅发现了这段关系,威逼他要断了,云奎却一直死扛着到现在。却没想到,最大的问题并不在于师傅,而是在于,宫女不得不出宫。



宫女年岁满了是可以出宫的。



可是太监却不能。



能够活到一定年纪,最终出宫的太监少之又少。



这还得是爬到高位。



而高位的太监,有时,一朝落败,也是直接死了的命。



幸运者终究是少数的。



云奎的脸色有几分怅然,很是失落。



惊蛰:“‘没想到’?这不可能,宫女出宫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你和她来往这几年,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想去想。”



云奎:“……你说得对,只是贪心。哪怕只有一点,也想抓在手里。”



就算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继续来往。



惊蛰原本只是不得已听着云奎的事,只是听着听着,就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容九。



这些时日,容九没来找他。



惊蛰却总能想起他。



想着,要如何回复。



惊蛰是想拒绝的。



并非他不喜欢,可一旦出事,他也就罢了,容九……



他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这东想西想。



不多想想,怎能隐藏住自己的秘密?



只是他不甘心。



惊蛰闭眼。



他要真的甘愿,容九开口时,他就立刻拒绝了。



他没能开口,自然是不甘。



他没想过自己会喜欢谁,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模糊的,不成形的,也不怎么想过的。



可容九出现了,就再没有其他人。



只有容九







他喜欢容九。



想和容九在一起。



这都是自然而然,就出现在心里的情感。



惊蛰无法遏制,无法压抑。



要瞒住喜欢一个人,该是多么努力,才能藏住所有,再说出冰冷的话语?



也许有人能做得到。



可惊蛰做不到。



如今,他站在云奎的面前,听着他讲述自己的故事,却也同样的,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他和云奎一样。



是会被永远困在这座皇宫里。



可容九和宫女一般,只要他想要,随时都能走出这座囚牢。只要他抛弃了这段感情,他可以断得干干净净,独留下惊蛰一个。



他不该冒险。



惊蛰的理智在强调。



可是云奎的痛苦,却某种程度上,让惊蛰更加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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