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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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听了这话都神色稍解,吴钩嫌弃地把文章扔到一边。“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对付愚蠢的齐国人,何必那么麻烦?”
“什么齐国?齐国早就亡国了。那就是些没开化的野民,闹事不听话,砍了便是。”
“谁让他这么干的?!”
附和声被阴沉狠厉的话音打断,众人望向门口,皆是一愣。
“见过太子殿下。”
殿内无不恭敬行礼。
才睡起的傅陵一进来就听见这种事,登时不高兴了。他径直走到那小吏面前,眼神像要剜了他一般。
“孤问你,把流民砍了,这是谁的主意?”
众人被他气势骇得说不出话。那小吏支支吾吾半晌,什么也没吐出来。
傅陵不再问了。一个暂代凉州事务的六品主事,居然敢下达这种命令,不可能无人指使。
至于是谁置边境安危于不顾出这种馊主意,他大概也能猜到。
他点了两个齐务司的人,目光如炬,干脆地命令:“你们立刻前往凉州,就一件事——拦住那个姓朱的。”
“所有流民,都不许伤一根毫毛!”
“等等!”那二人领命要去,却被吴钩的话音阻止,“属下不解,朱主事此举杀鸡儆猴,殿下为何要拦?”
他性情耿直,在东宫资历又老,向来这样说话。
傅陵落座主位,带着薄愠:“杀了流民,凉州百姓是畏惧退缩还是揭竿而起,谁说得准?”
这话一出,众人不敢再说什么。吴钩却突然来了句:“殿下这想法……是出自本心,还是听旁人说的?”
殿内目光都疑惑地望向他。
吴钩便又叹:“不可因人举言啊……”
这么一说,众人就全明白了。自打傅陵不顾阻拦把陆子溶带回东宫,大家就觉得太子割舍不下和昔日恩师的情谊,对此人颇多偏袒。没想到过了这些天,太子殿下做出的决定也越来越向着凉州人。
大家便猜测,那姓陆的从小长在齐国,他来大舜为官,说不定就是这个目的。
不过是寻常的谏言,也不知哪里惹到了傅陵。他面上恰到好处的愠怒突然加深,“吴钩,你把话说明白了!孤因谁举言了?”
下头这些人中,不少在陆子溶到的那天便跪过,此时又来一次,纷纷朝主座跪下。
傅陵的目光扫过他们,像是要在每人脸上烧个洞出来,一字一句不无狠厉:“如今孤代理国政,总掌齐务司,是听从本心还是听从他人,皆由孤一人决断。谁要置喙,便先来坐孤这个位子。”
“既然如此,殿下何不遣散东宫客卿?”
冰冷沉着的话音从殿外传来,整个大殿似乎瞬间被冻透了。
可说完之后,那人连着咳了几下。
陆子溶换了月白色长衫,束带矜庄,面容端肃,款款进入大殿。只脸色有些许苍白。
傅陵脱口而出:“你来做什么?!”
昨夜陆子溶问他时,他便知道对方今日兴许要来,他并不介意让陆子溶旁听。
他介意的是,陆子溶明显身子不爽,居然还是要来。
陆子溶语调如深潭古井,毫无波澜:“臣听闻殿下独断专行,特来劝谏。”
“你的意思是,你也想让孤杀了那些流民?”
“不,殿下不杀流民确是上策,却不该说出‘皆一人决断’这种话。臣曾向殿下讲过明主以人为镜的典故,殿下亦当……”
“陆先生,”傅陵忽然打断他,粲然一笑,“你过来,到孤身边来。”
陆子溶垂眸,顺从地走过去,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他不想靠他太近。
“再过来些。”
陆子溶只得又走一步。
然后他就猛然被拽着坐到傅陵身边。
宽敞的横椅,坐两个人还是有些挤,膝盖碰着膝盖,大腿贴着大腿,灼烫体温驱赶了寒气。
傅陵将手臂搭在身边之人的肩头,渐渐下滑,直到腰间。稍稍用力,那个清冷如玉的男人便整个身子歪倒,靠在了他怀里。
一瞬间,大殿静得落针可闻。
方才被李愿引入那人皱紧了眉,脸色极为难看。
傅陵望着怀中逐渐泛红的脸颊,贴在他耳边,分明是狎昵的语气,却让全场都听得见:“先生方才要劝谏什么?这样说,孤才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