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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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顺利许多。孩子会折腾,将来才有出息,真要是憨呆呆的,那才有的你愁呢!我看这孩子不错,就叫李飞吧,咱家指着她一飞冲天说不上,飞到安庆应该有盼头。”母亲如此说,李农当然不会反驳。
那时候她十九,觉得凭自己就够了,哪里用得上指望女儿。谁知李飞生下来,那性情用懂事两个字就可以概括完,简直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守家还过得去,要她出去开拓是别想了。
李飞一直负责照顾妹妹们,小小年纪育儿经验就已经十分丰富,听说拜师的事,投向小妹的眼光中只有欣慰和慈祥。
二姐李跳在母亲肚子里时倒是老老实实,正像李蛛说的,头胎难些正常,后面就顺了。这个孩子看着就不太灵光,李农对她也没什么要求,只希望能活泼些,好让自己感受下做母亲最简单的快乐,所以取名为跳。
可惜上天偏要和她开玩笑,这老二别说跳了,让她走快些都难。你要说她傻吧,她也敏感得很,要是只招呼老大不带她,脸马上就挂下来,谁都能瞧得出不高兴。可论聪明,那可比老大还不如呢,成天就憋着瞎想,八棍子打不出来个响屁。哪怕老三没大几岁都知道带两个小妹了,这二女儿还是你戳一下,她才动一下。叫她去做也会做的,可不叫她,她是绝不主动。
李跳知道小五讨家里人喜欢,和她不一样。下午有老师来家,奶奶也只让小五出来见人。她瘪着嘴狠扒几口饭,感觉嗓子眼堵得都咽不下去,眼圈慢慢就红了,她想:谁要是问我怎么了,我就说是吃太快噎的。
然而左等右等就是没人来问她,人人都在看小五。她木木地嚼着,觉得饭又酸又涩,心里也苦,越发吃不下。索性把碗里剩余的米全拨给三妹,她自己下桌跑回房间去哭了。
张氏一看二女儿那样子就知道又别扭上了,也没办法,好在他早就习惯给她留饭。李农当着这么多人,没心思管教女儿,叹了口气:三天两头吃这么一点饭,还好不是只生了她一个,不然叫人看到了还以为李家闹饥荒。明明大了整三岁,个头却和阿采差不离,真怕哪天就饿病了。
李采是全家最喜庆的孩子,每天都乐呵呵地爱玩爱笑,话也多。看到二姐又给自己加餐,还比往日更多些,心想:二姐果然对我最好,知道爷爷今天做得格外好吃,怕我不够,快把整碗都给我了。
她满足了李农对二女儿当初的要求,活泼又单纯。生下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只是前两个起名都是“大动作”,效果不好。既然步子太大不如意,这个就得反其道而行之,叫采。李采也很应景,两三岁的时候就知道给长辈采花采草,有时候还采些蘑菇来。虽然多数都有毒不能吃,但孩子孝顺,做母亲的只有高兴的理。
谁知没过两年,李农的快乐就变成了烦恼。一开始是挺好的,可这孩子学的话越多,说得也就越多,成天娘亲娘亲地没个完。有时候忙了一天下来,就想单独待着安静会儿,哪来的精力逗孩子。
怀四娘李言的时候,李采每天像只快乐的小蜜蜂,在李农耳边嗡嗡,一会儿喊妹妹一会儿喊弟弟,满口许诺要带肚子里这个玩遍黎安县。李农夜里摸着肚皮,给老四发布任务:好好陪姐姐玩,尤其是多聊聊天,把她的话给娘聊干。
胎教应该是很成功的,取名李言之后孩子果然很爱开口,即便这婴语全家上下都听不懂,也不妨碍李采兴致勃勃地与她对话。两个娃娃一个爱说,一个爱回应,语言不通完全浇不灭她们的热情。
李晚庭得知自己原本要叫李停的时候还感慨,命运果然爱开玩笑,投胎到哪我都逃不过这个谐音。也好在到我这“停”了,再生下去,李家的动词姐妹花就够凑成一个李家班了。我娘真会取名啊,失敬失敬。
李言今年三岁半,得益于三姐每天做口语私教,学说话的进度比老大老二小时候都快很多。虽然能说会动,但李言还是孩子思维,很多事抓不住重点。正当大人们以为老四很聪明的时候,李晚庭来了,一下把李言比了下去。如果李言长大了知道个中细节,可能要哀叹——既生四,何生五!
三姐李采还埋头只顾着吃呢,小四姐听到胡迁的“半女”二字,已经拍手笑道:“小五有一个半娘!”
李采差点没把饭喷出去,刚才因为天降黍饭分了神,现在才想起来这回事,打断道:“不是一个半娘,是小五要跟阿拦阿推她们一样,去学……奶奶,小五要去学什么来着?”
李蛛很乐于解答这个问题:“科举。就是去读书,考试,我们小五呀,以后是要当官的。”
胡迁经过两次滑铁卢已经知道,自己与李娘子交流有壁,也不去纠正。如果自己此时说些读书但求明理云云,恐怕听着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思。
白丁对于文化人的认知往往停留于此。且不论能不能做官,读书认字就是很厉害的了。李拦和李推知道妹妹要去学那么难的东西,对她同情之余还有些佩服。李言不懂,而李飞早就心中有数,都不以为怪,唯有李采执着地问道:“像周夫子、王夫子那样吗?”
李采在黎安县的活动范围可能是全家上下最广的了,没人防着她一个小女娃,那信息来源真是庞杂,角度还往往很刁钻。要是给她一个江湖封号,百晓生就很合适,无论什么消息都能被她说出个花来。如果胡迁到县门口时先遇见她,可能不聊个三五小时都舍不得进院门。
她对许多信息都有自己的理解、总结和处理方式:在她眼中,县里人人羡慕的周王二人,关键词不是识字、功名、读书人,而是早起、无聊、出远门。
现在奶奶说,小五也要去读书考科举了,李采急了:“那小五也会很长时间不着家了吗?”
这个问题李蛛还真没想过,她以为读书嘛,在哪不是读?可确实拜了师的人,行踪皆由师长做主。她把目光投向胡迁:“胡夫子,这小五跟着您学,是个什么章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