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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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嘶鸣怒吼，刀光剑影里处处是冰冷杀机。

    段萤却混不在意，他自顾自地摸索着琵琶颈，调着弦轴，接着，将修长白皙的指按在了弦上——他“啧”了声想，这么久不弹这玩意儿，也不知道生疏了没有。

    “铮——”

    “轰隆隆——”

    清越的琵琶声在雨夜里混着惊雷不合时宜地响起，在同仙人雨煞厮杀的雪霁瞳孔一缩，折断了一个仙人的脖颈后，他猛地透过雨幕看向大殿的方向——

    雷光照亮了高台下的腥风血雨，也照亮了高台之上的那人。

    那人如鬼魅一般孤零零、轻飘飘坐在高处，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

    他穿着雪白宽大的衣袍，肩上却披着墨色的外裳。他的发带似乎被风吹走了，黑发便全部散在肩上，被风吹得在身前腰间翻飞。他白璧似的面上，红色的缎带遮住了眼睛，缎带混在散乱的黑发里，像一泼血洒在黑暗里。

    他的怀里抱着一把雪色的琵琶，手指拨弄银弦，清越激昂的琵琶音色便如流水般倾泄而出。

    “铮——”

    在那琵琶声响起的瞬间，枯木上的黑鸦便尽数向寺外飞去消失不见，那可怕的雨幕也仿佛静止了一瞬。

    随着珠落玉盘般的乐声起伏，密集的雨幕竟逐渐变得稀疏，扑向雪霁的黑影也在朝他张开大口的瞬间被他身边仿佛凭空出现的碧色流萤啃噬殆尽。

    雪霁猛地皱起了眉，他咬了咬牙，面上流露出某种痛彻心扉的不甘，他利落地折断了一人的脖颈，接着，便更加迅疾地同那些仙人厮杀起来。

    断魂之曲中，他的心像发疯一般地跳动着、撕扯着他的身体，告诉他……想快点、到那个人的身边……

    ……

    琵琶、黑雨、雷光、流萤、血风、尸体、刀剑、厮杀……

    ……

    不知过了多久，“铮”地一声弦响，激越的琵琶声戛然而止，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漆黑的雨幕与乌云。天光照亮了将寺庙封得严严实实的泛金锁链，照亮了一地尸体和被血染红的地砖，也照亮了尸体中央浑身是血宛如修罗的青年。

    余下的几个乱窜的黑影被青年一把撕碎，半空中便出现一颗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内丹。

    雨煞除之，便有红丹现世，凡人得之可长生，修行之人得之可定魂。

    手里的琵琶已然消失，段萤依旧懒洋洋抱臂坐在石凳上，散乱的黑发混着红色的缎带，连一滴雨都没沾。透着那缎带和满地满院的枯木、鲜血与尸体，他静静与雪霁对视着。

    尽管看不到雪霁现在的模样，但也大抵想象得出来。段萤拢在袖中的手悄悄握了握拳，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除雨煞，是为了拿它的内丹给我定魂？”

    雪霁闻言嗤笑一声，他上前一步，将那仙人们刚刚为之处心积虑的内丹捏了个粉碎，接着，他大步朝大殿走去。

    经过段萤时，雪霁停了步子，看向昏暗大殿里冰冷的神佛，并不看他，只是对他道：“那般晦气又污浊的东西，我怎会让它近你身。”说罢，他踏入了大殿，来到了花深面前。

    段萤鼻尖嗅到了血气和皮肉被什么腐蚀的气味，他抬头，透过缎带看向已经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的天幕，既像在回应雪霁的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这样啊。”他道。

    说话间，段萤的唇角渗出鲜红的血迹——那是他母亲的琵琶，确实可止妖雨，却需用神魂弹奏。

    大殿里终于传来了雪霁的声音：“他说，我可以拿走一样东西。”

    地上的两人浑身伤痕，却仍有呼吸，已经被仔细上药包扎好。花深端端正正朝雪霁行了一礼，声音里带了真正的敬意，他道：“这寺里所有东西，仙君皆可拿。”

    雪霁点点头，身体凌空而起，他停在威严端方又眉目慈悲的佛陀头像前，朝那佛像的眉心轻轻伸出满是伤痕的手：“得罪了。”他轻声道。

    一朵洁白的雪莲自佛像眉心空浮而出——这是佛修的舍利滋养出的雪莲，是天地间的至洁之物。

    雪霁拿出一方洁白如雪的帕子将那莲花仔细包好放入怀中，落了地后便朝殿外走去。

    段萤听着雪霁说话的声音垂眸轻轻叹了口气，接着便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朝一只脚已经踏出殿外的人歪了头一笑，道：“哎呀，仙君又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灿烂的天光透过殿角的飞檐，把他的笑照得温暖而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