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梦境（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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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扭头掀开被油污浸染的透明塑料隔帘朝着后厨忙碌的老板走了过去。

    店里的食客很多，面很久都没上来，闲得抠手的顾恩霖只好正襟危坐地坐在塑料凳子上，琢磨着等会儿应该怎么说话才能瞒天过海。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一上来就把她拐到面馆的人叫什么名字，但她却不能问。

    既然他今天穿的白色短袖背后有一个印花小熊，就偷偷在心里称呼他为小熊好了。

    等到拿着烫好的碗筷的少年重新坐下，顾恩霖回过神来僵硬地道了谢，她虽然面上看起来还算镇静，但手却一直不自在地攥成拳头。

    她不知道他与林夜放是什么关系，但他既然记得她的生日，就说明他们的关系还算亲密。

    跟林夜放关系紧密的人对顾恩霖来说却是非常危险的，一旦她稍有不慎说错半个字，他都会察觉出来这里头的不对劲。

    小熊似乎有点介意这样漫长的沉默，他开口道：“怎么今天话这么少，心情不好吗？”

    “呃……”顾恩霖还没想好要怎么糊弄过去这个问题，两碗热腾腾的面就被摆在了他俩的面前。

    “面来?！”老板热情地说。

    两份素面里只有一份放了两个荷包蛋，顾恩霖抱着点莫须有的期待盯着那碗带鸡蛋的面，却眼睁睁看着老板将它放在小熊少年的面前。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想吃鸡蛋，但是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坐在餐厅里吃席的，可现在她只能坐在寒酸的小面馆里不争气地对着鸡蛋流口水。

    还没等失落涌上心头，那碗有鸡蛋的面已经被眼疾手快的少年换到了顾恩霖的面前，见她呆呆盯着面迟迟没有动筷，他催促道：“别看了，赶紧吃，要不等下溏心就要熟了。”

    顾恩霖在热气中低头咬了一口鸡蛋，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谢谢。”

    “生日快乐。”小熊漫不经心地对顾恩霖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祝福，他的眼皮子连抬都没抬，看都不看她一眼。

    没想到这个叫林夜放的女孩也是今天生日，可能是同一天生日的缘份，才让顾恩霖变成了她吧。

    “谢谢。”顾恩霖望着他低垂的睫毛和冒汗的翘鼻尖，真挚地说。

    “我在蜡烛店一个早上都没见你来，就过来找你了。”他漫不经心道。

    顾恩霖并不清楚林夜放的家庭情况，但她还是抓住他的这番话问下去：“你去蜡烛店做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你爸爸让我去店里学做蜡烛吗？你又不能学，我要是不学，他的手艺就得失传了。”他解释道，似乎还没察觉出对面的女孩处处透着不对劲。

    为什么林夜放不能学？难道说这手艺还讲究传男不传女么？顾恩霖心想，却没敢说出来。

    “我一时想不起来，”顾恩霖从一片雾气中抬起头，“那…你是专程来带我吃面的吗？”

    “嗯，”少年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声，对她后面的问题置若罔闻，“吃完下午我还要去一趟，林叔不在店里，我得快点回去守店。”

    他特地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偷溜出来，就是为了给林夜放过生日，他们的感情应该不一般吧？原本她还以为少年是因为不耐烦了才催促，却没曾想到是他的时间很赶，但即使很赶，他还是想来给她过生日。

    桌上摆着的玻璃罐里装着艳红的辣椒油，顾恩霖正想舀一勺放进面碗里，却被少年伸手制止了。

    “少吃这些，小心你身上的油榨出来是红的。”他按下她的手说。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嘲笑她肥得流油吗？可林夜放这么瘦，哪里有肥得流油的样子？顾恩霖满头问号，却又不能质问出来，只能愣头愣脑地把勺子放了回去。

    小熊少年的吃相跟他的长相一样好看，但他吃的速度很快，才几句话的功夫碗里已经比他的脸还干净了。

    顾恩霖见状赶紧加快速度吃了起来，吸溜进嘴里的面有点咸，还有点烫。

    “吃不了烫的就别吃那么快，三天前才烫到舌头这就好全了吗？我又没催你。”少年无奈地朝她嚷嚷道。

    这个人说话虽然说的话很讨人厌，但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坏，要是他是个哑巴就好了。顾恩霖只敢腹诽，面上还是装作乖巧的样子，如履薄冰地迎合着少年的命令。

    顾恩霖小口小口地吃着，对面的少年也耐心地等着，等顾恩霖慢吞吞地把面吃完，外面的天上已经没有太阳的身影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下面馆的小台阶，顾恩霖忽然提议道：“我想起来我得去店里一趟，我跟你一块儿去。”

    明知道跟他相处太多恐怕会更快露馅，而且少年的态度也算不上好，可她初来乍到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眼前对她没有防备心的少年无疑是最佳的套话对象。

    她得抓住机会多套点有用的信息才行，不然可能第一天就瞒不住了。

    原来林夜放的家和面馆所处的地段已经算是闹市区了，顾恩霖坐在电动自行车的后座上，看着路边还算洋气的橱窗店逐渐远去。

    潮湿的阴天里，路过田野时有几只燕子低低地掠过她的头顶，顾恩霖仰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上空，雾气愈发重了。